无人知晓

[美] 唐娜·塔特
从最高级的事物中获得最微小的知识,比从低级事物中获得最确定的知识更令人向往。 ——托马斯·阿奎纳 《神学大全》第一册第一问第五款 女士们,先生们,我现在被铐进了一个由英国机械工花费五年制作的手铐当中,我不知道自己能否脱身,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的是,我会尽我所能的。 ——哈里·胡迪尼 伦敦竞技场,圣帕特里克节,1904年 序言 在夏洛特·克里夫的余生当中,她都将始终在为儿子的去世而自责,因为她把母亲节大餐定在了晚上六点,而没有像以往那样,从教堂回来之后的中午就一起吃。家里的克里夫长辈对这一新安排表达了不满;虽然主要是因为对创新持怀疑态度,但是按道理,夏洛特感觉自己应该能察觉出唠叨之下所涌动的暗流,其中可能暗含对未来不祥之事的微妙预警;这一预警,虽然事后看来仍觉模糊,却可能是我们一生当中最渴望获得的。 虽然克里夫一家人爱极了重温往事,即使最为微不足道的家族历史,或者临终病榻上都发生了什么,或者发生在上世纪的求婚,都能一字不落、辞藻华丽、七嘴八舌地重复再三,但他们对这个糟糕至极的母亲节却只字不提。即使是私密交谈中也是如此,比如轿车里只有两人,而前方还有一段漫长车程,或者因为深夜失眠而在厨房相遇;但这十分异常,因为与家人讨论是克里夫一家人理解世界的方式。甚至是最为残酷、最为偶然的灾难——夏洛特一个还处于襁褓之中的堂妹死于火灾,夏洛特的叔叔在一次打猎中死于意外,而她当时还在上文法学校——都时常被她们提起,她祖母温柔的声音和她妈妈严苛的声音与她祖父的男中音、她小姨们的嗡嗡声和谐地交融在一起,还有一些装饰性的音节,由勇敢的独奏者随即创作,副歌积极应和,使歌曲更进一步,直到最后,通过集体的力量,它们合成了一首歌,这首歌在当时被记住,被所有人一遍又一遍地齐声合唱,直至渐渐侵蚀记忆,慢慢替代真实:愤怒的消防队员没能使瘦弱的小身躯恢复呼吸,转而哭了起来,捕鸟猎犬也情绪低落,为主人的死亡困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