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鹰之名

[英] 海伦·麦克唐纳
献给我的家人 第一部 第一章 耐心 从剑桥往东北方开车大约四十五分钟,有一处我最近特别喜欢的秘境。干涸砂砾地取代了原本的潮湿沼泽,一眼望去全是扭曲的松木、烧得只剩钢板骨架的破车、弹痕累累的路标,还有一座美国空军基地。编了号码的松树林地还留着几间破败小屋,散发着幽灵出没的气息。杂草蔓生的土冢曾经存放携带式核弹头,由十二英尺高的围墙层层防护。那一带还有几间刺青工坊,美国空军的专属高尔夫球场。春天时充斥各式杂音:来来往往的运输机、豌豆田回荡着的枪响、林百灵的啼叫与喷气发动机的噪声。那里是布雷克兰区,我看叫“破烂区”还差不多。七年前某个初春清晨,我一时兴起去到那里。当日早上约莫五点时,我还躺在床上,瞪着路灯投于天花板上的方形黑影,听着屋外人行道上人们热烈的聊天,他们的派对刚散场。我浑身不对劲:又累又烦,脑子完全被抽空,取而代之的是微波得焦黑、失去光泽的皱铝箔团。不行,我一定要出门,我心想,一面甩开棉被,出门去!我套上牛仔裤、长靴与毛衣,用煮过头的咖啡漱口。我开着那辆冻僵的老大众上了十四号公路,到了半路才回神要去哪里,目的是什么:是那片森林,雾蒙蒙的挡风玻璃前看去的地平线,就是那片荒废的林子,我正朝着那里前进。我要去看苍鹰。 我本来就知道很难,能看到苍鹰就不简单。你在花园看到过鹰抓过小鸟吗?我没亲眼见过,但我知道它们来过。我目睹过证据,有时候会在门廊石阶上发现细微线索:细致如小虫的鸣禽的脚爪,紧紧蜷曲;更骇人的还有掉落的鸟喙——也许是家麻雀的上喙或下喙,半透明锥状铜色物体,隐隐的上喙羽甚至还没掉落。我想你可能见过:某次不经意看向窗外,竟有一只嗜血大鹰在草地上谋杀鸽子,或乌鸫,或喜鹊,但那可能是你毕生见过最壮观的野性场面了,仿佛有人将一头雪豹放进你家厨房,结果你看到它正大口吃着你的猫。在超市或图书馆,曾有人冲向我,说:今天早上我家后院有只老鹰在抓鸟!我还来不及回应,喔,那是雀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