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曾埋葬的形体

颜容
01 我的力量聚他人之念而生。我俯视诸灵时,他们眼里氤氲起热望。我以言语应答他们,他们的所求无一落空。 请想象当你的人生幕布尚未掀开,你在和执笔者商讨关于你所饰演角色一生之财物、情感、禀赋的分配。 那深红的幕布后,没有一丝光,但关于你人生的一切细节,都将在幕后得到丰满。 我得承认这很考验想象力,但这绝对是一种赏赐。每时每刻这里都在发生不同于菜市场的讨价还价,没有人的命运会如砧板上的鱼肉那般,不再蕴藏奔向水域的可能。 --摘自《站上人生舞台,即兴演演就好》 一粒埋于地下的种子,被泥土紧紧包裹着,它感觉不到呼吸的空隙,便日日向上钻土,钻出地面之时,他长出细细的芽和茎叶,在微风的吹拂中,慢慢长成一棵高大的树,能看到很远的地方。 他看到动物和人类在山间走来走去,于是向我发问:“我为何不能自由行走?”我便将它的灵魂,与一个想成为树的青年交换。 树带着观察人类的记忆,拔开双腿,撒开双手,开始学着谋生。他有了锯子和斧子作为工具,把其他树拖到院子里,做椅子和床。花了好些日子,把家变得更为舒适。 他躺在椅子上听着呼呼的风声,感到真舒服。那把椅子会吱嘎吱嘎地响,他知道不是他手艺不好的缘故,作为一棵曾经的树,他能听出椅子发出的正是老树身上骨头松动的声音。 直到他慢慢地不再主动想起树的记忆,就再也听不到椅子的吱嘎声了。但他还是常常会在梦里,梦见自己全身蜷缩着,在不透光的土壤中,等待日光的暖意渗透进他的灵魂。 我引诱他是否还想成为别的什么。那时他已经念过了好些书,爱上过一个人,有一个很谈得来的知己,他还学会了一种叫筝的乐器。他说想成为一个诗人,我很意外,但还是把诗才给了他,并没有拿走任何东西——因为这是一种有人想丢掉的才能,他无需拿任何东西作为交换。 我看了他的诗,被人所弃的诗才,在他这里得到了树木根植于土地般的发挥。你一定读到过他的诗,因为他是大地上第一个真正的诗人。 请不要问我他的名字,他的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