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市场

卢墨
突然,他们开始在我体内敲鼓,监视器的轰鸣使我眩晕。 被乌鸦亲吻之后,夜的衣摆布满孔洞,浮在海面。 铁质烤盘上铺满棉花糖,它正等待无害的鱼, 而鱼却从砧板上弹起,紧紧咬住我的手。 无可避免的,伤口处慢慢长出鱼鳞,并且蔓延至全身。 水龙头里流出照烧酱。 在这温柔春夜,除了鱼的异常,还有其他东西在作祟。 几分钟前, 值夜班的护士趿着塑料拖鞋从我面前飘过。 据说最近几天,常常有猫混进手术室。 她是去捉猫的,我想。 但我的邻居对捉猫却不再感兴趣了, 今天下午,他变成了一个透明的胖子。 现在,黑暗中,他的床上似乎只剩下巨大的空虚, 在其他监视器的狞笑下蜷成一团烂泥。 黑色眩晕使脑袋变成鼓槌,我敲击着枕头。 敷在太阳穴的酒精棉球沾满鲜血,它变干,变黑, 变成乌鸦的绒。 其实我们早就和它在一起了,从出生的那一刻起, 它就不断变幻着形态。如今,它披着夜的破帆, 正停在床头,轻轻啄食我的手背。 明天,船长会告诉我们剩下的航程。 其实不说我也知道,因为惊蛰过后,稀疏的闪电便开始孵化蛙卵。 而再过三个月,我们就会重新靠岸。 到那时,潮湿的蛙声将滑进我的耳朵,并且铺上青苔, 而我,将会一遍遍地倾听, 倾听所有那些被遗忘在腐殖层中的故事。 2016.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