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有时,倾诉有时

黎戈
这本书里的很多文章,写于我的博客时代。那是一个普通人突然拥有表达空间的年代,如果说我有所怀念,我眷恋的,很可能是那种文字的“野生感”——有时,心追不上手,一辈子好像都没说过那么多话。有时,手又追不上心,奔涌的激情,策马夜奔,溶溶月色,浩浩山河,并不知前路如何,只觉得来不及,像一个骤来的春天那样盛大和无措。 如今,这激情已经有了更成熟的样貌,我常常摸摸胸口,知道它还在,就安心了。 图片 第一辑 她们 尤瑟纳尔:自由意志的形象代言人 哈哈,我要写尤瑟纳尔的笔记了,我正襟危坐,双目灼灼,手里攥着一大把尖利的形容词,它们像小毒针似的等待发射,“孤僻,离群,局外人气质,自我状态极强,倨傲,博学,不近人情,寡情……”我用它们固定我笔下的人物,像制作蝴蝶标本一样,我这么干过好多次了,不在乎对尤瑟纳尔再来这么一次。但这个女人实在……太滑不留手了。 何谓自由?如果自由意志也有一个形象代言人,那就应该是她了。她的前半生居无定所,在她还是个小女孩时,常常在半夜从温暖的小被窝里被保姆抱出来,带着她的小箱子,箱子里装着染了孩童乳香的小睡衣。她揉着蒙眬的睡眼,随爸爸坐上夜行火车,奔赴酒吧。迷乱的夜生活,遍地霓虹碎影的红灯区,带着醉意召妓的酒客,和有妇之夫私通的女人……作为一个风流男人的女儿,她在幼时就见过这些成年人的感情生活。 她从来没有进过学校,没有做过一份长时间的稳定工作,没有参加过一个文学团体,没有一个定居点,没有一个固定的性伴侣,她的行李寄存在欧洲各处的旅馆里。但是慢着,从她36岁起,她却和另外一个女人同居了40年。在远离大陆的荒岛上,她们自己种菜、养鸡、烤面包、用水泵打水,没有电视,没有电影院,没有汽车……比一匹狂奔的马更能显示马的力量的是什么呢?我想,就是在高速中刹住马蹄的一刹那吧。尤瑟纳尔就是如此,动亦随心,静亦随性,紧贴自己的思维曲线。 她的祖父差点死于一次火车出轨,她的爸爸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