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大丽花

[美] 詹姆斯·艾尔罗伊
献给杰尼瓦·希莱克·艾尔罗伊 1915—1958 母亲:二十九年后,以血写就的告别辞 现在我折起了你,我的醉汉,我的领航员, 我第一个失去的保护者,日后去爱或凝视的人。 ——安妮·塞克斯顿 序幕 她在世时我不认识她。对我来说,她通过其他人存在,存在于她的死亡影响他们的迹象之中。回顾往日,只看事实,经我重建的她是个可悲而渺小的女孩,是个娼妓,顶多算是有点儿潜力——这个标签贴在我身上也挺适合。真希望我能给她一个无名无姓的结局,把她变成凶杀组结案报告里简明扼要的几个字,抄送验尸官办公室,稍微加点儿文书工作,就可以送她进义冢下葬了。这个愿望只有一处错误,那就是她不可能希望这么收场。事实固然残酷,但她无疑希望完全公之于众。我对她亏欠良多,也只有我知道整个前因后果,写下这段记忆的任务就只能交给我了。 说大丽花之前,我先说说我们怎么会成为搭档;在此之前,我还得提几句战争、军事管制和中央分局的演习,这些事情提醒我们记住警察也是士兵,尽管远不如正在跟德国人和日本人作战的士兵受欢迎。每天下班后,巡警必须参加空袭演习、灯火管制演习和火灾疏散演习,这要求我们立正站在洛杉矶的街道上,巴望梅塞施密特飞机赶紧来袭,好让我们显得不那么像傻瓜。值白班的警员要按字母顺序列队点名,1942年8月我从警校毕业后不久,就在列队时遇见了李。 我早就听说过他的名声,对两个人的胜负记录更是记得一清二楚:李·布兰查德,重量级,43胜4平2负,曾是好莱坞退伍军人协会体育馆的招牌;至于我,“板牙”布雷切特,轻重量级,36胜0平0负,曾在《拳击台》杂志的榜单上排名第十,不过或许只是因为纳特·弗莱舍被我露出大板牙奚落对手的举动逗乐了而已。然而,统计数字说明不了问题。布兰查德出拳重,接六拳只还一拳,属于典型的一击必杀型拳手;而我偏好不停躲闪和迎击,喜欢用勾拳打对手肝部,格外注重防守,害怕头部中拳过多,进一步毁坏我已经被板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