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似水年华·珍藏纪念版(第四卷):所多玛与蛾摩拉

[法] 马塞尔·普鲁斯特
女人拥有蛾摩拉城; 男人拥有所多玛城。 阿尔弗雷德·德·维尼 第一部 前往拜访公爵夫妇的那天(德·盖尔芒特亲王夫人举行晚会的那天)的情况,我刚才已经做了介绍,诸位知道,早在这天前,我就窥视过公爵与夫人回府的情景,不料偷看时发现了一个秘密,虽然只与德·夏吕斯先生相关,但事情本身非同小可,以至于我一直拖到现在,有了能如愿给它以应有的位置和篇幅的时刻,才做一叙述。在府邸的顶楼,我曾设置了一个极为舒坦美妙的观察点,从那儿望去,通往布雷吉尼府邸的坡道一览无余,山坡起伏不平,被德·弗雷古侯爵家那幢翻新的公馆呈玫瑰色的装饰小塔装点得赏心悦目,一派意大利风格,可是,我上面已经说过,我放弃了那个观察点。想到公爵夫妇即刻就要回府,我觉得倒不如守在楼梯上窥视更为方便。放弃那个高高在上的居留点,我真有点儿惋惜。不过,当时正值午餐过后,惋惜的心情倒减少了几分,因为若在上午,我准没机会看到布雷吉尼府邸的听差手执鸡毛掸,在透明闪亮的宽阔的云母石间穿行,慢悠悠地攀登陡坡;远远望去,他们一个个微缩成了油画上的人物,那云母石被红色的山梁分支衬托得格外悦目。虽然我缺少地质学家的观察力,可我至少能像植物学家那样静静观察,透过楼梯上方的百叶窗,凝望着公爵夫人那丛娇小的灌木和那株珍贵的花木,人们非把它们放在院子里不可,就像逼着即将成婚的年轻恋人赶紧出门。我暗自思忖会有哪只昆虫赶上机会,凑巧前来光顾这簇自我奉献却遭人遗弃的雌蕊。好奇心渐渐壮了我的胆子,我索性下楼来到底楼的窗户前,窗扉大敞,窗叶半闭着。耳边清楚地传来了絮比安准备出门的响动,他肯定发现不了我,我藏在窗帘后,一动不动,直到后来担心被德·夏吕斯先生瞧见,才猛地侧闪过身子,只见德·夏吕斯先生大腹便便,头发花白,白昼里显得苍老多了,正慢吞吞地穿过院子,去德·维尔巴里西斯夫人家。夫人身体很不舒服(完全是挂念德·菲埃布瓦侯爵的病痛造成的,而德·夏吕斯与侯爵结怨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