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摘幻想的女孩:邓肯自传

[美] 伊莎多拉·邓肯
引言 第一次有人建议我写这本书的时候,我得说我有点担心。这倒不是因为我的人生比多姿多彩的小说逊色,或者不如电影那样充满传奇;更不是因为即使我写得成功,它也不会有什么划时代的意义。写好我的人生实属难事,这才是我真正担心的。 一个简单的舞蹈动作都会让我为之努力探索多年,因此,我深深理解写作的艰难。我知道,写出一句简单而优美的句子同样绝非易事。我曾多次对人讲,也许有人历经艰难跋涉到达赤道丛林,并且真的和狮子、老虎进行过生死搏斗,但当他试图写出这一切时,却遭遇了惨败;而一个未离阳台半步的人写出的丛林猎兽记,却可能让读者身临其境,真切地感受他的焦虑和痛苦,甚至,能令人从其笔触间闻到狮子身上的气味,听到响尾蛇爬过来时可怕的声音。我没有塞万提斯的生花妙笔,甚至连卡萨诺瓦的才能都不及,也许我记下的只是一些留存于想象中的事,而不会还有其他什么东西。我的奇妙经历,在我的笔下可能也会变得索然无味。 还有一个问题,怎样才能写出真实的自我呢?扪心自问,我们了解真实的自我吗?朋友印象中的我们、自己想象中的我们、情人心目中的我们,还有敌手眼中的我们,这各种各样的我们都会截然不同。我有充分的理由证实上面的说法:某个清晨,当我端着咖啡读报时,看到了几篇评论我的文章。有一篇把我描述得像女神一样美丽,是个舞蹈天才。就在微笑还漾在嘴角时,我却看到在另一篇文章中,自己竟被描画为一个十足的怪物,不但没有任何天赋,连体形也糟糕透顶! 此后,我不再阅读对我的任何评论。我不可能让所有人都称赞我,但那些诋毁真的太令人沮丧,深深地刺伤了我。柏林曾有一位评论家总用污蔑的言辞攻击我,其中有一点是说我毫无乐感。于是,我特意写信邀他来我的住所亲眼看看,以让他明白他的论断实属错误。他来了,坐在茶桌前,我坐在他的对面演说了一个半小时,对他讲我对音乐的理解,以及在这种理解的基础之上,我对作为视觉的舞蹈动作的认识。但我注意到他似乎对我的所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