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日无尽

[爱尔兰] 塞巴斯蒂安·巴里
给我的儿子托比 我看见长路迢迢,有浪游人 衣衫褴褛,满身疲惫 ——约翰·马萨阿斯 第一章 密苏里这地方,拾掇尸体的手法无疑是顶尖水平。那些死去的可怜骑兵,被打扮得整整齐齐,就像是为了结婚,而不是准备下葬。他们的制服都用灯油刷过,挺括利落,那样子是他们活着时从未见过的。他们的脸刮得干干净净,仿佛入殓师绝不想看到有任何胡须出现。那个骑兵沃齐豪恩,认识他的人,如今没有谁能认出他来了,因为他那邓德里雷爵爷样式的连鬓长胡子,之前无人不知,现在却不见了。可话说回来,死亡也总会把你的脸变得挺陌生的。他们的棺材盒,是很便宜的木头做成的,这一点不假,但还不是问题的关键。你抬起这些盒子,随便哪个,里面的尸体就会让底板弯曲下沉很多。锯木厂把木头锯得太薄了,只是薄薄的一片,而不是一块厚板。不过,挂掉的那些伙计,才不会计较这类的破事。关键之处在于,看到他们最后被弄成蛮不错的模样,考虑到这个,我们就还有点儿高兴。 我现在所说的,是我第一次掺和打仗这档子事儿步入尾声时的情景。那差不多是1851年,应该就是吧。细皮嫩肉的少年期已过,我十七岁,就在密苏里志愿当兵了。只要你没缺胳膊少腿的,他们就会收你。假如你是个瞎了一只眼睛的小伙子,他们大概也照样会收你。在美国,唯一比最差劲的工资更差劲的,就是当兵拿的那份军饷。他们喂给你的伙食,是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结果你拉的屎也是奇怪的臭味。但有份活儿干,你还是开心,因为如果你不肯为了那几个美元卖命,你就得饿肚子。这可是我学来的一个教训。反正,我讨厌挨饿的滋味。 我跟你讲,有一种人就是喜欢当兵,也不管那收入是有多可怜。这是真的。首先,你能分到一匹马。那也许是匹瘸腿的老马,也许是有疝气的老毛病,脖子上也许有球那么大的一个肿瘤,但那终归是一匹马咯。第二点,你能得到一套制服。接口缝线的部位也许会有这样那样的破绽,但终归是一套制服。蓝制服,蓝得就像大头苍蝇的外皮。 对天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