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 献给德文，我四十多年的同行伴侣 所谓现实生活，常常是人所不能主导的生活。 奥斯卡·王尔德 1 那是一九八六年，六月的一个清晨，佛蒙特州我的农舍，我从床边起身，太阳才刚刚从绿山山脉上冒出头来：这是一天中梦寐以求的时刻，我蓄势待发，思考着面前的工作——在如此情境下，一部关于托尔斯泰晚年的小说在我神志清醒的头脑中闪烁起微光。我的妻子和孩子们还在睡梦中，我情难自禁，深情地看着他们。我怎能抗拒得了这些可爱的小男孩，尽管身为孩子必然如此，且像履行天职一般，他们有时会把我逼疯？我又怎能抗拒得了一位欢快活泼、深情款款的妻子，她似乎并不介意我偶尔犯蠢，虽然对此她有时会露出悔恨的微笑，有时则报以朗声大笑？这种慷慨让我自觉并非应得——或许也确实是这样。怀着一种感激甚或惊讶的心情，我下楼来到乡村风格的厨房，给自己沏了一杯浓浓的爱尔兰式早餐茶，然后走进房子另一头的书房。 在那张至今仍保留在书房里的污迹斑斑的搁板桌旁落座之前，就像我经常做的，我打开收音机收听头条新闻，调到了英国广播公司的频道。这台短波收音机是我的老朋友和导师阿拉斯泰尔·里德最近送我的，是给我三十八岁生日的礼物。当播音员读出当天的头条新闻时，我惊呆了——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伟大的阿根廷作家，“将事实与虚构融合在一种无与伦比的叙事序列中，挑战一切边界，开启了拉丁美洲‘文学大爆炸’”，在日内瓦去世，享年八十六岁。“他是一个身怀许多故事的人。”播音员说，“作为作家，他探索了人类经验中最独特的空间，他热爱迷宫和镜子，是一位永远无法被定义的多变作家。” 此刻，记忆开始浮出水面。多年前读研究生时，我在苏格兰见到了博尔赫斯，和他一起走了一趟从圣安德鲁斯到苏格兰高地的往返之旅。我们的相遇只为期大约一周，但它促使我发生了改变，改变了我的观点，在正确的时间让我收获了觉悟。我唯一确定的是，遇见博尔赫斯之后，我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方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