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演揲儿法中拯救历史:元代宫廷藏传密教史研究

沈卫荣 安海燕
本書爲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西域歷史語言研究”(批號10&20086ZD086)的階段性成果。 導論:從“秘密大喜樂禪定”和“演揲兒法”中拯救歷史 蒙古在十三世紀初的崛起及其對歐亞廣大地區的征服和統治改變了世界,這一點對於世界史、全球史的影響之大,今天的史家們大概怎麽强調都不會過分。而蒙古征服世界也給蒙古民族自己留下了一個持久而深遠的影響,即他們對藏傳佛教的皈依和信仰。蒙元王朝存在不足百年,但藏傳佛教信仰卻從那時起在蒙古人中逐渐扎下了根,以至於蒙古人最終竟脱離了原先的薩滿信仰,整個兒地變成了藏傳佛教徒。 今天“達賴喇嘛”這個稱號,鮮有人知它原本只是蒙古土默特部首領俺答汗(1507—1582)於1578年賜給第三世“一切智上師”索南加措(bSod nams rgya mtsho,1543—1588)的一個封號,而俺答汗自己的孫子即被認定爲第四世達賴喇嘛,名雲登加措(Yon tan rgya mtsho,1589—1617)。即使是五世達賴喇嘛阿旺加措(Ngag dbang rgya mtsho,1617—1682)之所以能够成爲“偉大的五世”,甚至稱得上是西藏政教合一的領袖,也正是因爲他得到了蒙古和碩特部汗王固始汗(Gushri Khan,1582—1655)的軍事支持。雄才大略的乾隆皇帝(1735—1795年在位)在他那篇著名的同時也引起很多争議的《喇嘛説》中曾如此直言:“各部蒙古一心歸之(達賴和班禪喇嘛),興黄教,即所以安衆蒙古。”可見清朝皇帝推崇藏傳佛教很大程度上是爲了安撫桀驁不馴或可能製造大清邊患的蒙古人。而一直到二十世紀,蒙古百姓還常將其經濟收入的很大部分用於“進藏熬茶”,成爲維持黄教於政治上和經濟上之優勢的有力保障。 但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對於蒙古人最初是如何接受藏傳佛教的,或者説藏傳佛教最初是如何在蒙古人中間傳播的,哪些藏傳佛教之義理和修法曾經在元朝(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