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归一

[美] 安妮·迪拉德
给格雷 第一部分 新生和拭盐 每天都是一个神,每日都是一个神,神圣与时俱在。我敬拜每一个神,我赞颂分割出来的每一天。每一天,从时间中分割出来,包裹在时间的外壳里。五颜六色的外壳,一个漫延无边的外壳,在拂晓时分,快速地越过群山,裂开了。 我在一个神中醒来。我醒在一双紧拥被子的双臂中——拥我之紧,以至拥进了被子中。 是谁在吻我——已然在吻我。我醒来,“哦”一声,从枕头上爬起。为什么我该睁开双眼? 我睁开双眼。神从水中升起。他的头颅盈满海湾。他是普吉特湾,他是太平洋;他的胸膛从牧场中抬起;他的手指是冷杉;岛屿沿着他的肩膀渐低渐湿。岛屿从他的肩膀处融入蓝色,滑入水中,滑入虚空。光亮的海水,如同一个舞台。 今日之神起来了,他细长的眼睛在云中闪烁。他猛甩双臂,播撒出五颜六色;他屈身弯腰,把天空搂在怀中;他躬身,躬身播撒,拥抱一切,铺洒我身,如同皮肤。 * 被子下面,一只猫咪缩在我的膝盖弯里。她醒来了;她缩着身子,扯咬着身上的金属缝合线。这一天是真实的;我已然能感觉到它的咔嗒声,听到它在我的膝盖后面咔嗒作响。 这一天是真实的;天空越过群山咔嗒咔嗒心满意足地寻就其位,环绕着群岛扣紧,噼里啪啦地拍击着海湾。气流在农场屋顶上涌动;气流攀升涌进谷仓的大门,摩擦着谷仓黄色的窗户。气流叩击着我分开的手指,敲打着我的耳朵眼儿,满满当当的。我叫它简单,因其连续流畅,因其独来独往。 推开猫咪。站起身来捋平被子。“哦,”我轻唤出声,“哦!” * 我独自一人,住在华盛顿州普吉特湾的北边。有一只金色的猫咪,睡在我的腿上,唤作小不点儿。早上,我逗着她毫无表情的脸。你记得昨晚么?你记得么?早饭前我得撵走她,非此不能用餐。 还有一只蜘蛛,在浴室里,留下来与我做伴儿。她那套小小的装备,总是在提醒我借我之力死掉的一只蛾子。那只母蜘蛛,本身属类不详,腹部圆咕隆咚,乏善可陈。六英寸长乱糟糟的一张蛛网,不知怎地倒是经营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