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胄之殇
[英] K.J.帕克
一
先死后葬,历来如此;但对你,我们可以破例。
主巷道坍塌的时候,巴达斯·洛雷登正跪在新辟的支道里。他听到木梁受压发出的吱呀声,听到一连串噼噼啪啪的断裂声。一声闷响将他掀翻在松软的泥土里,随后一切复归平静。
他静静地躺在地上,凝神倾听。或许不是即刻,但这条支道随时有可能跟着坍塌,关键是看位于主巷道和这条支道之间的拱形架构是否完好。如果那里受损,那么除了拱顶的残留剪力以及一排贴着墙面的承重木板以外,支道上方的重量得不到任何支撑,既有可能一下子全部塌陷,也有可能缓一缓,让压力和重量持续累积以后再爆发,正如学校里的差生常年承受缓慢而痛苦的压力,终于意识到自己压根儿就不该在这里。如果是后面这种情况,他首先会听到木梁发出惆怅的呻吟,然后拱顶的面板将在重压下开始弯曲、开裂,几撮泥土从面板之间的裂缝漏下来。自然,这一切都是理论推演。事实上,坍塌的主巷道堵住了他的后路,前方则是一堵坚实的泥墙,他已经陷入了绝境,无路可逃。除非有人能在可供呼吸的空气耗尽之前设法挖通堵塞的巷道,将承重结构重新架设起来,再将塌方物运出去,还得尽快找到通向这条支道的入口——否则他就死定了。
先死后葬,历来如此;但对你,我们可以破例。
这是数月以来,他头一次意识到周遭的黑暗。攻守双方在艾普-埃斯卡托伊的城墙下挖了无数迷宫般错综复杂的通道。他在这些地道里待了三年之久,常常一口气在里面过上好几周却完全没意识到周围的黑暗。只有在类似此刻的惊恐状态下,想看清周围环境的本能才重新冒出来。
想要亮光?没辙。他的手里满是松软细碎的泥土,同时感觉到自己的脸颊贴着泥地,冷冰冰的、死气沉沉的。他厌恶那种触感。有意思的是,尽管在地道里待了三年之久,他仍然会对某些特定的事物产生强烈的情感。他敢发誓,他还以为自己早就摆脱了这类困扰。
好吧,没有退路了。他估计剩下的空气还够支持倒一轮班次的时间。照目前的形势看,这算是个喜忧参半的消息。面对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