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凉笔墨
肖复兴
自序
《晚凉笔墨》是我最新一本散文随笔集,其中一半左右的篇章是今年新写的。自去年疫情全球爆发,蔓延今年,一直余波不断,大部分时间闭门宅家,多以写作和涂鸦,打发光阴,面对世事的跌宕与人生的沧桑。所谓: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即使做不到,也多少让自己屏息静气一些,在世界与人生发生剧烈的动荡时,不至于惧怕翻涌而来的浪花溅湿衣襟而狼狈不堪。这时候,文学便是我最好的掩体乃至护身符。
这本小书,便也成为今年难得的一份纪念。
本书分为两部分:上半部忆或读文坛前辈,其中包括忆及我的母校汇文中学的九位师长,正巧今年是汇文中学建校150周年,以此做个纪念。下半部写我自己人生际遇中的人和事,虽都普通平凡琐碎,却可以说和前者的抒写互为镜像,是文学不可或缺的倒影。如今,在所谓成功学和厚黑学的影响之下,价值观变化倾斜,对于平凡普通,有所躲避,不屑,甚至惧怕。文学对于这一方面的书写,显得尤为重要,即使无从拨乱反正,却彰显文学基本的良知底线。从某种程度而言,文学,正是为普通人尤其是为那些心想事不成而坚持心想的人,而不是权势和资本的马弁和附庸。
两个主题共同一点,是都离不开时代与历史的背景。因此,无论貌似花团锦簇的文坛,还是再普通不过的人生,便都有了价值,文学尤其是散文随笔,不只是花边文学,乃至沦落为下午茶乔装献身的精致茶点,或晚宴上气泡纷呈争宠的香槟,情不自禁的将一塌糊涂的烂泥塘,书写成席梦思软床。
美国诗人布罗茨基,在回顾苏联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的诗歌创作时反思说:“在俄罗斯的诗歌中,第二次世界大战的体验,几乎没有得到反映。所有这些康斯坦丁·西蒙诺夫们和苏尔科夫们,他们写的不是民族的悲剧,也不是世界的灭亡,而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怜悯。”
布罗茨基的话,值得写作者警惕。这是对待历史、时代与文学三者关系的基本认知与态度,也是鲁迅先生早就提出过的文学不是“小摆设”的另一种说法。对于当前几乎泛滥的怀人忆事的散文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