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镇故事集
凹凸慢
葛镇是一个拥有五千人口的小镇,一条火车道贯穿南北,像切蛋糕似的把葛镇切成两半儿。
当初日本人把火车站建在了铁道东侧,所以镇政府就建在铁道东侧,然后商业街、医院、学校、住宅都跟着建在了铁道东侧。
那么铁道西侧该怎么办呢?人烟稀少,破败荒凉,让管理这座小镇的人费劲了脑筋。90年代末,某个大领导视察葛镇的时候做出了重要决定:要在铁西建一个炼油厂。
消息传出来,葛镇人沸腾了:从今往后,俺们葛镇也是有工业的地方了。说的好像他们能沾多大光似的。
住在铁西的李老倌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没觉得多高兴。他媳妇老早以前就跟人跑了,剩下两个半大的儿子,李老倌靠着修鞋的本领,既当爹又当妈把两个儿子拉扯大,刚烈性子渐渐磨没了,做事情变得婆婆妈妈,说话也啰里啰唆。
李老倌本来不叫这个名字,一次饭局上,有人提到了寡妇这个词,就问镇中学的邹老师:“死了丈夫的女人叫寡妇,那死了媳妇儿的男人叫啥呢?”邹老师是镇上最有文化的人,他停下筷子扶了扶眼镜,说出了“鳏寡孤独”这个成语,其中“鳏”字就是指丧妻或者无妻的老年男子,称之为“鳏夫”。恰巧那天狗剩子也在场,他立即联想到了李老倌,他不就是活生生的“鳏夫”吗?饭局上的人哄堂大笑,从此以后没人记得李老倌的原名叫什么,大家都称他李老倌或者老倌大哥。
他问为什么,大伙说是邹老师起的,是有文化的高级词儿,口头儿上解释不明白,他就不再追问了。
狗剩子馋酒了就会到老倌这里喝两盅,说一些镇里的有意思事儿。这天晚上,他抿了一口白酒,提起了建炼油厂的事情。
“那个什么麻油厂子跟俺有啥关系?俺又不会榨油。”李老倌说。
狗剩子立即纠正他:“不是榨油厂,是炼油厂,那种黑乎乎的工业油。”
“啥油也跟俺没关系!”
“咋没关系呢!老倌大哥,炼油厂要建在铁西,把你们家划进去了,你这小院子可要值钱啦!”狗剩子是镇上的混混,混的最不咋地的混混,还有小偷小摸的习惯。之前到菜市场要好处费,让卖肥膘的胖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