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如何书写历史(独家首发)
[英] 弗朗西斯卡·韦德
前言
1940年9月10日,周二,午夜刚过,梅克伦堡广场遭遇空袭。住在广场45号的约翰·莱曼(John Lehmann)先是听见远处炮火轰隆隆地嘶吼,飞机的轰鸣声逐渐迫近,随后,头顶正上方传来“三声巨响,狂啸怒吼、地崩山摧”,紧跟着一阵铿然脆响,确然无误是玻璃碎裂的声音。他翻身从床上爬起,拉开遮光帘,透过已成碎片的窗户望去,伦敦整座城市都隐没在火光之中。不远处兰斯道恩街上,往日从他的二楼窗台就能望到的好友斯蒂芬·斯彭德的房子,此时已被熊熊火光笼罩,浓烟滚滚。“可怜的斯蒂芬,先走一步了。”莱曼想道,惊讶于自己此刻的镇定。
莱曼离开房间,冲到楼下,经过房东门口时,没忘把仍在睡梦中的房东吼醒。还没来得及打开前门,又一场爆炸来袭,整个建筑物剧烈地颤动起来—他后来回忆道,“整幢房子像是一时被紧紧攫住,接着是静寂”。他试着向外望去,展现在他面前的是这样一幅景象:“一团庞然灰霾,像是有了意识一般,越滚越大,向我侵袭逼近。”出于求生本能,莱曼往广场跑去—这时探照灯已经毁坏,整片地区陷入了黑暗之中—一路上不断与穿着睡衣、四下张皇逃命的邻居相撞。住在46号的一位熟人顶着锡制的头盔告诉他,广场花园被放置了一颗未爆炸的定时炸弹,那边的防空洞里的人已经疏散了。
广场东面的五幢房子归属于拜伦公寓,为格雷律师学院路上皇家救济医院的护士提供住宿。等眼睛适应了黑暗,莱曼发现,眼前的景象非常怪异,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前边不远是一棵树—这幢建筑物已经支离破碎,一面被劈开,像洋娃娃的房子那样立着。
战争爆发以来,莱曼第一次感觉到死亡近在咫尺。但在当下,他什么也做不了。他瘫坐在台阶上,和一位穿着陆军妇女帮辅队制服的女人交谈了几句,和梅克伦堡广场其他居民一起,等候着黎明宣告这场空袭的结束。不少人躺在路边,盖着手边能找到的遮盖物,相互依偎着取暖;有人不知从哪儿翻出一本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借着渐渐放亮的曦光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