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之用

[美] 芮塔·菲尔斯基
导言 本书是一篇奇怪的宣言,正如所有的宣言都同样奇怪,似一个非驴非马且与其出身不符的粗鄙物种。在某种意义上,本书是完全合乎此类的:它片面且偏颇,对一件事喋喋不休,如弹琴只弹一个音,讲故事只讲一半。写宣言是一个完美的借口,而借口之下是恶意中伤,是攻击不堪一击的假想对手,是去糟粕亦去精华的泥沙俱下。然而先锋派宣言背后的驱动力则是其对抗的愤怒和其压倒一切的冲动:去砍,去烧,去揭露,去推翻,去把艺术从它的基座上推倒,再把摔落的碎片碾作尘埃。从这个意义上讲,下文也是一篇“非宣言”:是对否定的否定,是说“是”而非说“否”,是一次提出主张而非诽谤诋毁的思想实验。 文学与文化批评者开始察觉到一种思想形式已变得过时了。运转良好的意识形态批判机器、症候式阅读的X光般的透视,还有怀疑阐释学的早已排练顺畅的步骤,对于这些我们再熟悉不过了。30年前看来颇有启发性的观点——去中心的主体!现实的社会建构!——已沦为陈腐的口号;陌生化已成了稀松平常的信念(doxa),与其曾经试图打破的确定性一样固执且教条。我们既已确知面具之下是什么,那么揭开面具的行为还有什么意义呢?越来越多的批评者开始大胆提问:当与文学的对话被恒定的诊断代替,当对文本的辅导式阅读使我们将阅读文本的初心抛诸脑后之时,我们究竟失去了什么? 同时,我们的学生正成群结队地转向就业导向型专业,以期确保将来的收入可以抵消飞速上涨的大学花费。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学科在学术机构中的封邑赚取了越来越多的经费,并在大学政治斗争的微型戏剧中越发举足轻重。在媒体与公共生活中,所谓知识已与堆积的数据和表格、问卷和饼状图、投入产出比和反馈环路设计画等号。老派的观点认为接触文学和艺术是一条提升道德和文化修养的必经之路,而这在今天已被弃置一旁,无人垂怜。在如此严峻且不祥的环境下,文学学者该如何提出充分的理由证明我们所做之事的价值?我们该如何拿出阅读和讨论书籍的原理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