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彻夜长谈，不眠不休，每句话都讲给自己听。 一、 美华突然提交了辞呈，在刚刚过完三十岁生日的一天后。 没有事先流露出任何端倪，就在前一天，她还刚被老板拉进一个新项目的筹备会议里，而结束后她也一如既往细心地整理好会议记录发给大家。下午的时候，公司例行专门买了给她庆生的蛋糕，大家聚在会议室搪塞嬉笑着唱了生日歌，而她本人看起来并没有异样，十分开心地配合众人的热情，细心地把蛋糕分给了每一个现场的同事，还给临时外出拜访客户的几位也特意留了几块。虽然这只是用她当借口在忙碌中开辟一小段名正言顺的偷闲而已，但整体来说，一切都是那样的其乐融融，甚至比平日的无聊更加无聊。 美华在这家公司已经很多年了，有时候她在堆满杂物的阳台间抽烟，周围那些落着厚厚灰尘的纸箱大多已经腐朽，露出里面脏乎乎的一摞摞样书，她瞥一眼就能知道它们的书名、作者和译者，甚至还有其中的故事。她常常盯着那些灰蒙蒙的封面发呆，所有被记录下来的都已经枯槁，没有人关心它们的结局，她有类似的感觉，自己也即将化作烟尘，她的人生跟这些铅印的字迹一样，终将被尘土覆盖，成为无用且占地的废纸。 这是她的第一份工作，也是迄今为止的唯一一份。太久了，二十岁到三十岁整整十年，她从前台做到了行政的负责人，唯一变化的只有银行卡里微薄增长的余额而已。其他的都是重复的事情，每一天每一刻，都不过是在无数镜像里来回跳脱，所有缝隙窥探过去几乎都是昨天的还原。但奇怪的是，过去的十年里，她从未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任何不妥，这栋办公楼里的每一处角落和每一个人她都熟悉，而这种熟悉是平日里最为重要的令人心安的秤砣，她可以以此牢牢地把自己坠在生活的泥淖之上，不会掉下去的，当然，也不会再往上行进一点点。 美华的离职，在这个密闭的环境里足以掀起一小片旋风。因为她确实看起来必不可少，那些经常被老板津津乐道的创业故事里，她有很重要的位置。当时全公司成立不久融到一笔投资搬来这栋毗邻CB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