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殓师

[日] 青木新门
第一章···雪雨时节··· 今晨一早,就看见立山上已有落雪。 一股透骨的寒气在我的全身游走。从今天起,我就要开始汤灌和纳棺的工作。 答应接下这个活儿后,我犹豫了两三日,但既然应承了人家,也不好反悔。我咬咬牙决定硬着头皮干吧。 所谓“汤灌”,是指清洗尸体。可不是真的伺候死者沐浴,而是用酒精把尸体擦拭一遍,再穿上叫“佛衣”的白色寿衣,为之梳头整理遗容,把两手摆放在胸前,并在手上戴上数珠,等等。“纳棺”则是指将“汤灌”之后的尸体装殓。 我第一单生意的对象,是一个七旬老人的尸体。我时运不济,老人是个大块头。他生前是个木匠,喝了酒后,从酒馆骑自行车回家,在路上摔倒了,头撞在路边排水沟的沿儿上,因而死亡。 我入这行以来,一直只看别人干这些汤灌、纳棺的活儿,虽说见识了不少,但亲手来做却难得要领,全身较劲,满身大汗。尸体的胳膊大都僵硬,很难顺利地穿上寿衣。系腰带时,我如果不像拥抱一般紧紧搂着尸体,根本无法完成。 我干这些活儿的时候,死者的二三十个亲戚朋友都屏气敛声地观看。 我一开始对死还抱有些许恐惧和厌恶,渐渐地,这些情感消失殆尽,随之而来的是焦急和极度紧张,最后则不管三七二十一捣鼓一番地干完。 尽管如此,在我即将离开的时候,虽然守夜的诵经已经开始,但丧主还是亲自送我到大门口,跪坐下来双手触地,朝我深深施礼,诚恳道谢,这情景让我觉得有些奇妙。 回到家,我打开热水器,放水洗澡,妻子对我的举动满脸惊讶。 图片: Pagoda and Mt. Fuji,1940 浅野竹二 在这一带,直到今天,为死者清洗身体、装殓盖棺的,一般是死者的叔伯兄弟或外甥侄儿等男性亲属。 他们一般有两三人,在村镇的老人或殡仪馆的人的指导下,极不情愿地做着这些。 他们在装殓之前,要进行特别的穿戴打扮,比如把用旧了的围裙翻个面穿上,用粗麻绳束在袖子或腰上,等等。等到一阵忙乱后终于要干活儿了,却又用大碗猛喝酒,胡乱地大声起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