枢纽:3000年的中国(增订版)

施展
再版序 历史哲学写作在今天如何成为可能 拙著《枢纽》初版已逾五年。该书面市后,引发了不少争议。从一个角度来说,这实现了最初的写作意图,该书本就是要突破既有问题域,呼吁人们进入范式反思,重新定义问题,这种努力引起争议,毫不意外。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也并未实现写作意图,因为争议虽多,进入到范式反思层面的探讨却比我期待的少很多。 另一方面,该书问世后不久,世界仿佛按了加速键,进入迅猛的变迁节奏,各种冲突连绵不断愈演愈烈,短短几年时间,很多领域已经面目全非。由于《枢纽》的下篇有较多关于现实的论述,已然面目大变的世界,对书中的相关论述也提出挑战。 我已在再版的末尾增补了一章,将这几年的新思考整合总结了一下。在这篇再版序言中,我想就本书的写作意图再做个简单阐述。实际上,范式反思与现实的疾变,恰是同一个问题的两面。下面先从现实的疾变谈起。 一、现实的疾变 2018年以来的贸易战,2020年以来的疫情,2022年的俄乌战争,将世界裹挟入越来越大的旋涡,每个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再也回不到过去了。认真挖掘,我们可以发现,这一系列旋涡的生成,都与近年来的诸多失衡有着深层的关联。 《枢纽》第七章中提出的“全球经贸双循环”假说内蕴着一个推论,就是该循环结构意味着全球政治空间与经济空间的日益不一致,这就导致了一系列失衡。20世纪90年代,全球贸易当中有70%以上是制成品贸易,不到30%是中间品贸易,大部分产品是在单个国家内部完成生产的;到2018年,全球贸易当中有70%以上是中间品贸易,不到30%是制成品贸易,大部分产品都是横跨多个国家完成生产的,“全球经贸双循环”结构是这一变化的表现形态之一。贸易战通过关税进行,但只有在政治空间与经济空间大致一致的情况下,关税才能达到贸易战所期待的效果;如果两个空间不再一致,则经济活动有各种办法规避关税的控制。 政治空间与经济空间的不一致蕴含着风险。诸多国家彼此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