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其他的世界:科幻小说与人类想象
[加]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Margaret Atwood)
献给
厄休拉·K.勒奎恩 前言
我已五十三岁,自十岁开始写作,希望能一直写到八十岁。
——奥克塔维娅·E.巴特勒
《在其他的世界》并非一部科幻小说的名录,也不是相关的严肃理论或者发展史著作。它也不是有关科幻小说的专题论文,书中既无定义,也无详尽的分析,更遑论权威正典。此外,这本文集也不是什么虔诚学究或者官方卫士发表的关于专门知识的文章。它只是本人,即“我”,以读者和作者的双重身份,就一生中与某种、多种文学形式及其分支形式间的关系进行的深入梳理。
说“一生”,是因为我幼年时小试笔墨写下的拙作便满可以冠之以“SF”。与大多数孩子一样,无论他们比我年幼抑或年长,我也是个未知世界的发明者。那些经我发明的世界,虽说简陋处正如不满十岁的孩童的世界,却分毫不像现世的地球——而这几乎是科幻小说最显著的特点。我不怎么喜欢《迪克和简》(Dick and Jane),因为它正常得无法再正常的形象丝毫不能引起我的兴趣。土星才更对我的胃口,甚或其他更为出格的场景。某种程度上,相比于史博特和泡芙,吃人的多头海怪更适合我。
就像亡灵以不同的身份回转人世,我们最初的爱好,也会以各种不同的形式在日后重现,模仿华兹华斯的说法便是“三岁爱好,欢喜到老”。今日,我已成年,很高兴自己想起早年写的三部小说《使女的故事》《羚羊与秧鸡》和《洪水之年》——没有一部会被归类为社会现实主义小说。常有人问我:“这三部书是科幻小说吗?”甚至有些时候,他们也并不向我委婉问证,便直接下了定论——“我”就是个愚蠢的废物、势利小人、文学体裁的叛徒。这些书明摆着是和《一九八四》一样的“科幻小说”,却左躲右闪地不肯承认这个术语。不论我说什么,都无济于事。我只能反诘,难道《一九八四》和《火星编年史》(The Martian Chronicles)一样科幻吗?我会回答:不一样,差别大着呢。
这主要取决于回答者在术语上的偏好,或者他的文类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