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伟大的短篇小说们
果麦 编
鸟
[波]布鲁诺·舒尔茨 | 林蔚昀 译
昏黄无聊的冬日到来了。锈红色的大地被一层破破烂烂的白雪桌布覆盖着。这块桌布根本不够大,在许多地方,棕色或黑色的木瓦板屋顶露了出来,有如一艘艘小船,在那下面藏着被烟熏黑了的阁楼——它们像是炭化的大教堂,密布着肋骨般的椽子、檩条和支架,如同冬日狂风那黑暗的肺。每个清晨,我们都会看到一些夜里新长出来的烟囱和通风口,它们是被夜晚的狂风鼓胀起来的恶魔的风管。清扫烟囱的人无法摆脱乌鸦——它们在黄昏时候站在教堂前大树的枝丫上,有如活生生的黑色叶子。它们拍打着翅膀飞起来,然后又站回树枝上,每一只都回到它该有的位置。破晓时分,它们成群结队飞起——像是大块的煤烟和一片片煤灰。它们在空中曼妙地飞舞,闪烁不定的叫声染黑了混浊灰黄的清晨光线。日子因为寒冷无聊而变得坚硬,像是一块去年的面包。我们用钝了的刀切下来一小块食用,没有什么胃口,慵懒,昏昏欲睡。
父亲已经足不出户。他在炉子里生火,研究那永远无法参透的火光,闻着冬日火焰那金属的咸味和被烟熏过的气味,感受着火蝾螈冰冷的抚摸——它们正在烟囱的风口舔食发亮的煤灰。那段日子,他满怀热情地在房间的高处东修西补,不管是一天中的什么时候,都可以看到他蹲在一把梯子的顶端,在天花板附近,在高窗旁边的窗帘轨,在吊灯的灯泡和链子旁边干活儿。他像粉刷匠一样使用梯子,把它当成巨大的高跷,穿梭在彩绘的天空、阿拉伯式花纹和各种鸟类图案之间,对这鸟瞰的视野感到相当满意。他和现实生活的俗事渐行渐远。每当母亲出于关心或者担忧,试图和他提起关于生意的事,关于付清最近一次月结的费用,他总是心不在焉地听着,一脸茫然,心神不宁,脸上的肌肉不住抽动。有时候,他会突然用一个警告的手势打断她,跑到房间的角落,把耳朵贴到地板的缝隙上,伸出十指,抬起双手(以表示这项研究的极端重要性),竖耳倾听。那时候,我们还不明白这些古怪举止那令人难过的根源,不明白那些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