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素稗闻

阿子
童年回忆的诸多场景里,有一幕是放学回家,和奶奶一起剥蚕豆。豆荚被拇指和食指挤开的一瞬间,会有“噗”的一声响,豆荚裂缝里喷射出蚕豆特有的酸乎乎的清香味儿。把蚕豆从豆荚里抠出来,握在手里,白胖胖的,有一种很滑润的充实感。再把豆衣里的蚕豆米剥出来,手上就满是蚕豆的味道。 差不多快到夏天的时候,蚕豆就大规模上市了。据说它成熟的时候,正好蚕也开始吐丝结茧,所以叫做“蚕豆”。我们西南喜欢管它叫胡豆,这个名字更能说明它的来源,相传也是张骞使西带回来的——张骞真是劳苦功高,如果要封蔬菜神的话,他恐怕是很有力的候选人吧。不过说这种植物是张骞带回来的,大概也是一种神话。劳费尔在《中国伊朗编》里专门讨论了蚕豆,认为它出现在中国的时间不早于元代。但是胡豆这个名字也有问题,古早的时候,豌豆也被叫做胡豆,还有很多其他来自胡人的豆子,都不分青红皂白地被叫做胡豆。在这些一塌糊涂的豆子名字里,我最喜欢的是“戎菽”,“菽”是远古中国人对大豆的称呼,“戎菽”听起来格外的古雅。 蚕豆本身就很香,只要加点盐就很好吃。鲁迅在《社戏》里写,他们看戏完毕回家的路上,小朋友们偷了罗汉豆来吃,罗汉豆也就是蚕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厌学的原因,以往看见这种描写吃东西的段落,我就会对那种吃的充满了向往,但看完了这篇课文,对蚕豆却有很长时间都敬谢不敏。或者也有可能是因为鲁迅写的东西看上去不那么好吃?同样用蚕豆做的茴香豆,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吸引人之处。 去年在常去的一家浙江小馆,吃了烧得软绵绵糯沙沙的老蚕豆,今年蚕豆开始上市以后,又在他们家吃了好几次雪菜烧胡豆,于是对蚕豆又有了兴趣。我们家祖上大约是从云南迁到贵州的,保留了不少云南的口味,比如爱吃蚕豆,爱吃火腿。一个师兄去云南做田野考察,回来给我捎了一块上好的诺邓火腿,我就惦记着要用火腿来蒸蚕豆。其实经典的云南做法,应该是火腿切丁,和蚕豆一起焖饭吃,小时候记得家里也做过不少次。但焖饭和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