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在野
宽宽
心里满了,就从口中溢出 自序
书房窗外有两棵冬樱花树,每年都在冬月开花。
两株相距五六米,一年到头,晒着一样的日光,淋着同样的雨水,一株繁花簇簇,沉甸甸地压在枝头,大理冬日的狂风,也不能将它吹落多少。另一株却开得零零星星,午后风刚起,就见它下起了花瓣雨。一夜狂风卷过,早上坐在书桌前看,发现它更显秃了。
我不懂园艺,几年看下来,一直不知是何缘故。
前天出门,碰上小区负责剪枝的本地大姐,正将一夜过后满地的花瓣扫进草丛里。我向她请教,两棵树明明相同的生长条件,花开得怎么完全不同。
“根扎得深浅不一样呗,树大根深噻。”大姐头也不抬地说。我一时想起那句“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仔细想想,两者竟是同样的内核。
为树的“务本”,是蓄养深根。为人的“务本”,我以为是静水流深。这也正是近两年我的状态。人至中年,才思考、探寻立身之本,希望没有太晚。
这本书是探寻的开始。它起自一个斩断现实种种事务,抛弃已拥有的标签,回归书斋、深居简出的春天,三十六岁的春天。
书中“怀尝”部分,全部写于那个春天之后的独自思索。“惜今”来自偶然出现在生活中的人,他们来来去去,我不曾结交、维系,只是抓取他们流过时,带起的感受与留下的记忆。
我总是持守着这样的信念,出现在生命中的人和事,都自带某种启示,却又如从空中落下的、轻飘飘的羽毛,要在风吹来前接住。
入宝山,如何不空手归?我的心时刻被这根不知从何而来的鞭子抽打着,不敢懈怠。
因此,我对人生总是全力以赴,试图读懂隐含的义理。感受、思考、记录、修正……如此修剪自己,如环无端。这是我仰赖的过活方式,非如此,不能心安。这本书,也归属于这个试图读懂的过程。
记得第一次读到“如花在野”这个词,是在茶圣千利休的茶道七则里。那是我狂热地痴迷“侘寂”艺术哲学的几年。千利休的本意是说,茶室里的花,须插得如同在原野中绽放,不迎合,不招摇,有着宁静、朴实的意味,也隐含面对“天地不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