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 序:致 少 年 我和你一样年轻的时候，总梦想着出走 ——从熟悉的人身边，从家和校园， 从我出生并成长的城市。 离开母亲，离开我拥有的一切 。 那时空气总是潮热的；万物在寂静中消耗着自身； 世界尚未展露它的恢宏与荒诞…… 我的每一次出走都失败了。 少不更事时认识的那些朋友 ——诗人、小偷 、冒险家， 忧伤的猎人 ，孤独的棒球手； 有的死了，有的没有。 很久以后我才意识到， 生活本身即是一次出走 ——它始于欲望的闪电，继之以漫长的流亡。 在很多年里，我一直渴望着成为别人， 也许正是因为我不够理解旅行的真相。 身边所有的旅伴都不再年轻了， 同时整个宇宙也正在随之老去。 我把从前写的那些糟糕的诗 ，埋在野草中， 付之一炬。 然而在夜晚 ， 我总能看见一个男孩 ， 趟着黑黝黝的河水 ， 要离开滩涂，到彼岸去。 我知道那是从前的自己。 我告诉他，此岸即是彼 岸; 在河流的另一侧，有同样的滩涂。 但是他执意前行，不愿同我和解。 我无法再回避那个年轻人的谛视， 在夏夜，在河流中，在梦里; 每一道发亮的波浪都闪动着青春期的意象。 我知道唯有用手里这支画笔， 才可能与过去的自己作别。 直到有一天， 我终于决定坐到工作台前，试着将梦境释放出来； 那个书呆子， 领着三个陌生的孩子，走向荒野，他们迷了路……. 我写得很慢，画了很久。 试图再现昨日的世界， 还有那些远去的朋友， 哪怕只为一趟虚构的远行 ——这旅程将比你想象得漫长。 《冬泳记》。 画给我自己。 还有少年老成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