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

[荷] 杜布拉夫卡·乌格雷西奇
图片 图片 图片 第一章 故事之为故事的故事 真正的文学之乐始于故事逃脱作者控制的时刻,这时它开始表现得像一个旋转的草坪洒水器,朝四面八方喷射;这时草开始萌芽,不是因为任何水分,而是因为对附近水分的渴求。 ——I.菲利斯, 《把生活转化为故事(及其逆转)的宏伟艺术》 1 故事是如何写成的?我相信很多作家都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但多数人避免回答。为什么?可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可能担心自己听起来会像那种只用拉丁语跟病人交流的医生(诚然,这种人现在越来越少了!),想要显得高人一等(这一点什么时候有人怀疑过?),让病人处于劣势地位(他们想逃也逃不掉)。也许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作家喜欢耸耸肩膀,任由读者相信故事像野草一样生长。这样说不定还算好的呢。因为若是收集一下作家们斗胆谈论这个问题的各种说法,你最终会得到一本废话选集。空洞之处越明显,作家获得的追随者就越多。以某个全球文学明星为例,他喋喋不休地讲述自己的顿悟时刻是如何在一场棒球比赛中到来的。就在球飞过空中的那一刻,他意识到他要写一部小说。所以一回到家,他就坐在书桌前拿起了笔,就此声名鹊起。 俄国作家鲍里斯·皮利尼亚克(Boris Pilnyak)的《故事之为故事的故事》(“A Story about How Stories Come to Be Written”)有一个简短的开篇(全文总共才十几页),讲述了他是如何在东京非常偶然地遇到作家田垣的。引荐者告诉皮利尼亚克,田垣因一本小说而成名,小说描写了一个欧洲女人,一个俄国人。但若不是皮利尼亚克在苏联驻日本K市领事馆的档案中瞥见了一份索菲亚·瓦西里耶夫娜·格涅季奇——田垣的遣返请求,作家田垣或许早已被他永远地抛诸脑后了。 负责接待皮利尼亚克的茹尔巴同志是领事馆的秘书,他带皮利尼亚克去了城郊的山上看一座狐狸庙。皮利尼亚克写道:“狐狸是狡诈和背叛的图腾。如果一个人的身体被狐狸的灵魂占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