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和其他魔鬼(2023版)
[哥伦比亚] 加西亚·马尔克斯
献给浸在泪水之中的卡门·巴塞尔斯 看来,头发的复生远没有身体的其他部位那么必要。
——圣托马斯·阿奎纳
《论人体复生之整体性》(第五章,第八十问) 一九四九年十月二十六日,这并不是一个有大新闻的日子。在我初涉记者行业的那家日报社,编辑部主任克莱门特·曼努埃尔·萨巴拉老师讲了两三句套话就结束了上午的会议。他没有给任何一位编辑下达具体任务。几分钟后,他从电话里得知有人正在挖古老的圣克拉拉修道院的墓穴,便不抱希望地给我下了一道命令:
“上那儿转一圈去,看看你能想到点什么可写的。”
这家克拉拉会的古老修道院一百年前就变成了一家医院,现在要被出售了,为的是在这个地方建一家五星级酒店。由于房顶逐渐坍塌,它精美的礼拜堂几乎已经成为露天的了,可它的墓穴里还埋葬着三代主教、修道院的几位女院长和其他一些重要人物。第一步要做的就是把墓穴腾空,把遗骨交给相关人士,剩下的东西则扔进公墓里去。
他们采用的方法之原始令我震惊。工人们挥动着锄头铁镐打开墓穴,把那些一动就散架的腐朽棺木取出来,再把尸骨从混杂着破布和干枯头发的泥土块中分离出来。亡者的身份越尊贵,清理起来就越费事,因为得在一堆骸骨里扒拉半天,非常仔细地筛查,才能在残渣里找见宝石或是金银饰品之类的。
领班师傅在一个小学生用的本子上抄录下墓碑上的信息,并把骨头整理成堆。为了不弄混,他在每堆骨头上都放了一张写有名字的纸条。这么一来,我走进殿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长溜的骨头堆,十月的烈阳成束地从屋顶的豁口透下来,炙烤着它们,用铅笔写在纸条上的名字成了它们唯一的识别标记。几乎半个世纪过去了,我到现在还能感觉到那时光流逝的可怕见证带给我的惊愕。
在那些尸骨当中,有一位秘鲁总督和他的秘密情人;有堂托里比奥·德卡塞雷斯-维尔图德斯,他当过这个教区的主教;有修道院的几位女院长,其中一位叫何塞法·米兰达嬷嬷;还有文学学士堂克里斯托瓦尔·德埃拉索,他把半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