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底层的生活

[美] 芭芭拉·艾伦瑞克
序章 准备开工 这本书最初发想的地点,是在一个颇为奢华的场所。一天,《哈泼》杂志的编辑路易斯·拉方(Lewis Lapham)带我到一家法式乡村风餐厅,讨论我未来可以替他们写些什么文章。那里光一顿午餐就要价30美元,印象中我吃了鲑鱼和田园沙拉。当我们的对话转到贫穷问题上时,我对这个比较熟悉的议题发表了一些意见,认为我们可以做一些跟大众文化有关的题材。譬如说,那些缺乏专业能力的人,到底是怎么靠微薄的薪水来生活?尤其是几近400万名的女性,她们因为福利制度修改而被迫进入劳动市场,又该如何靠着一小时6或7美元的薪资生存下去?接着,我就说了一句后来有很多机会感到后悔的话:“实在应该有人去做一些老式的新闻调查工作,你知道,就是自己实际到那些地方亲身体验看看。”我指的是某些比我年轻的人,某些求知若渴、有时间做这些工作的新进记者。但这时拉方脸上露出有点疯狂、要笑不笑的表情,我知道这是他下定决心时的样子。过了长长的几秒后,他吐出三个字:“你来做。” 上一次有人劝诱我舍弃正常生活去从事工时长而低薪的劳动工作,已经是70年代的事了。当时有数十名(也许数百名)60年代的激进分子开始进入工厂,想让自己“无产阶级化”,并在过程中组织起工人阶级。但那可不是我。我同情那些父母,他们付钱让这些想成为蓝领阶级的孩子上大学,也同情这些激进分子试图加以“提升”的对象。在我自己的家庭里,低薪生活离我从来就不遥远。在许多时候,它其实让我很珍惜自己现在的写作生活,即便收入不高。我姐姐做过一份又一份低薪工作,包括电话公司客服人员、工厂工人和接待员。她必须一面工作,一面不断跟她所谓的“薪水奴隶的绝望感”对抗。我和已结婚17年的先生坠入情网时,他还是一名时薪4.50美元的仓库工人。当他最后终于逃离那里,成为卡车司机工会的组织者之一时,他才大大松了一口气。我父亲是一名铜矿工人,祖父和叔叔不是在矿场就是在联合太平洋公司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