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步丝绸之路Ⅰ:穿越安纳托利亚

[法] 贝尔纳·奥利维耶
一九九八年四月,退休后第六天,无法从妻子过世的悲伤中自拔、儿女亦已长大成人的贝尔纳·奥利维耶,从巴黎出发,徒步前往孔波斯特拉,以此决定余生将如何度过。行走了两千三百公里后,抵达终点。他回来时带着两个计划:帮助陷入困境的年轻人,通过远足重塑自身,一如他自己不久前的行动;还有就是继续行走在历史之路上。一九九九年四月,他着手徒步丝绸之路(一万两千公里),并于二〇〇〇年创办“门槛”协会,致力于帮助失足青少年,组织他们徒步远足,以此代替牢狱。 一 道路尽头的城市 一九九九年五月六日 孩子们站在月台最后一次向我挥挥手。车站大钟的指针指向了出发时刻,火车带走了我。城市和它的嘈杂、灯火,渐渐远离。一闪而过的车灯刺破郊区别墅群的昏暗和乡村沉沉的夜。我终于出发,踏上丝绸之路的漫漫征途。 在我鼻子贴着车窗,目光追随窗外的光束陷入沉思之际,包厢里另三位退休乘客却兴奋不已。其中两位去度一场迟到的蜜月,三十五年来他们一直没有时间。那位妻子刚才对我说:“开一家布列塔尼风味食品店,要花很多精力。”另一位独自旅行的女士,已经去过那座城市,这次是去看狂欢节,威尼斯的旅游旺季开始了。 我在走廊上待了很长时间,不想说话。我已经上路,踏上了这条让我梦寐已久的路。我觉得不让朋友们送我到站台是对的,在那些依依不舍看着我离开的人中,有一半肯定还会问我同样的问题:为什么要做这趟旅行?如果一个年轻人这么做,他们还能理解:为了追寻未来。然而作为一个靠谱的男人,退休后不在诺曼底精心打理他的芍药,却要背上背包,徒步三千公里,去一个出了名的危险地区,这么做真是不可思议。另一些欣赏我或羡慕我有漫长假期的朋友,他们的在场,对我也不见得是一种鼓励,万一我让他们失望了呢? 我从未怀疑自己计划的成功,此刻面对黑夜,依然如故。而据说重要的出发前总会伴随一点小小的忐忑,这是常见现象。 不管对前一种还是后一种朋友,我上百次重复过我的理由。我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