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影子之舞

[加] 艾丽丝·门罗
献给罗伯特·E.莱德劳 沃克兄弟公司的牛仔 晚餐后,爸爸说:“想去看看湖还在不在吗?”我们把妈妈留在餐厅的灯光下做针线活,她在给我缝制开学穿的衣裳。为此,她拆了自己的一套旧衣服和一条旧格子羊毛裙。她得匠心独运地剪裁和拼接,还让我站着没完没了地转身、试穿。我汗流浃背,被热烘烘的羊毛料子弄得浑身刺痒,不愿领她的情。弟弟留在前廊尽头处那条装有纱窗的小过道里睡觉。有时他会跪在床上,脸抵住纱窗,可怜地叫着:“给我买个冰激凌蛋筒吧!”我却答道:“等我们回来你就睡着了。”说话时,我甚至头也不回。 随后,我和爸爸缓步走过一条破败的长街。街上的店铺都小小的,亮着灯,西尔弗伍兹冰激凌的广告牌竖立在店铺外的人行道上。这里是塔珀镇,休伦湖畔的一座古老城镇,曾经的运粮港口。街上的某些地方枫树成荫,树根把人行道撑裂、拱开,如同成群的鳄鱼探入光秃秃的庭院。人们坐在户外,男人穿着汗衫和背心,女人系着围裙——我们不认识这些人,可如果有谁看起来想朝我们点个头,说上一句“今晚挺暖和的”,我爸爸也会点头,说些类似的话。孩子们还在嬉闹。我也不认得他们,因为妈妈不让我和弟弟走出自家的庭院,说弟弟年纪还小,不能出门;我则要照看他。看着他们做晚间游戏,我并没有感到十分难过,因为游戏本身就规则混乱,很难玩下去。孩子们按照各自的意愿拉开距离,在密密丛丛的树下分隔成两人或一人的岛屿,同我终日所做一样,以这种孤独的方式让自己有事可干,将卵石种在土里或用棍子在地上涂涂写写。 我们很快便将这些院落和房屋抛在了身后。接着我们经过一家窗户被栅木板封住的工厂和一家木门高耸、入夜后便会锁上的贮木场。城镇的痕迹随即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破落凌乱的棚屋和堆成小簇的废弃垃圾,人行道消失了,我们眼下走在一条沙土道上,周围满是牛蒡、车前草和无名野草。我们步入一片空地,实际上是一个形同公园的场所,因为这儿没有垃圾,而是有一张缺了一条背板的长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