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的夜晚

[日] 木皿泉
第一章 “就算我要死了,也不用这样吧……”那须美心想。 已故母亲的姐姐尽管年事已高,还是特意大老远赶了过来。她一进病房就喊着“那须美!”,小跑着来到那须美的身边,一看见她的脸,便“哇”一声捂脸啜泣起来。 “小鹰根本就没告诉我!”她似乎对没人告诉自己那须美得了癌症一事而异常气愤,一遍又一遍地埋怨。那须美想,姐姐鹰子之所以把自己的病情告诉了这位姨妈,看来情况已经越来越凶险了。 妹妹月美私下称这位姨妈为“臭虫姨妈”。父亲去世后不久,母亲也去世了,留下她们三姐妹——高中生鹰子、初中生那须美、小学生月美,还有不知何时开始与她们同住的笑子姑婆,她是父亲的姑姑。家里没有了劳动力,别说继续经营被附近初中生们称为“假便利店”的商店“富士家”,连打理这个家都成问题。厨房、客厅、玄关都不能再像母亲在世时那样每天整理,渐渐变得杂乱不堪。姨妈看不下去了,她来探望时总是打开各处的窗户,皱着眉,毫不掩饰地说着:“哇,臭死了!就像碾碎了臭虫一样。”臭虫是什么虫?三姐妹想象不出来。她们猜想,一定是像姨妈这样,脸上因为涂了粉而显得惨白,头则像姨妈平时总戴的帽子一样,是紫色的。每当姨妈靠近,就能闻到过去的化妆品那特有的刺鼻酸味。每次闻到那种气味,身形纤瘦的笑子姑婆总会像猫一样躲起来。等到姨妈回去了,那种气味也消失了,家里又恢复了正常的气味,笑子姑婆也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厨房,若无其事地做起家务。 来到病房的姨妈,身上还是从前那股酸味,她拿出从大阪买的布丁劝那须美吃。因为是特地从大阪买的,所以是食倒太郎的造型,戴着红白相间的帽子,内里是随处可见的布丁。那须美不想吃布丁,也没有力气勉强吃给姨妈看。她只好说:“我等一会儿再吃。” 姨妈说:“要是我能代替你就好了。”话里能听出来她是真心的。那须美想:臭虫,别说这种让我想哭的话啊!臭虫就是臭虫,讨厌的家伙就是讨厌的家伙——那须美曾认为自己到死也不会改变看法,然而奇怪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