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迈耶的愚蠢

[英] 约瑟夫·康拉德
一条东方河流的故事 献给我的舅舅 已故的塔德乌什·波布罗夫斯基 谁没有自己的应许之地, 谁没有心醉神迷的日子和流放中的死亡? ——《阿米耶尔日记》 作者按语 有人告诉我,一位在当今文坛颇负盛名的女士批评了一类文学作品。这类作品潜入遥远的国度,以异域族群为书写对象。“它们在棕榈树荫里徘徊,在太阳炙烤、毫无遮拦的耀眼海滩上逡巡,在诚实的食人族里搜罗,在更为世故的殖民先驱中间潜伏——那些有着我们光辉德行的先驱们。”该女士如此总结了她的异见——这类文学产出的作品,是“文明的退化”。我感觉,在该女士的此句评述中,不仅故事本身,连带那些异域族群和遥远国度也一并被谴责,她用不屑一顾的厌恶做了裁决。 一位女士的裁决——出于直觉,透着聪明,表述中捎带出巧妙措辞的魅力——无懈可击。这样的裁决,无关正义。这位评论家兼法官好似觉得,在那些遥远的地域,所有的欢乐都是嚎叫和战舞,所有的痛苦都是怒号和可怕的龇牙露齿——磨尖了的牙齿,所有问题的答案都会在左轮手枪的枪管里或长矛尖锐的矛头上找到。然而,事实并非如此。犯错的法官,或许会以证据的误导性作借口为自己辩解。 彼处的生活图景,一如此处,是用同样的细节加以描摹,也是用同样的色彩进行渲染。只是,在天空残酷的平静里,在太阳无情的光芒里,被眩的双眼错失了微妙的细节,只看到耀眼的轮廓,而色彩呢,也因浸在稳定的光线里,看上去粗糙而缺少阴影。然而,仍是同样的图景。在我们和那遥远的人类之间,有一根纽带。我所说的人类,是指男人和女人,而不是那些迷人优雅的魅影,这样的魅影行走在我们的泥水和烟雾中,散发着柔和的光,闪耀着我们所有美德的光辉;他们拥有一切的风雅,一切细腻的情感,还有圆满的智慧,但是,因为只是魅影,他们没有心脏。 这样的创作拥护的,或许是永生不朽者:天堂的天使或地狱的魔鬼。而我,满足于同情那些普通人,不拘其住所:不管他们是住在房屋里,还是帐篷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