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境如我

[挪] 佩尔·帕特森
让日常阅读成为砍向我们内心冰封大海的斧头。 第一卷 第一章 那天是星期日,1992年9月,时间差不多是早上七点。前一天晚上我出门了,最后一个小时是在托尔布大街上一家药房改建的酒吧里度过的。我没有跟任何人回家。那年,那样的时节,这几乎是不寻常的事,因为我总是会去奥斯陆市中心,违背我的本性去酒吧或者咖啡馆,找一个烟雾缭绕、人声鼎沸的场所,突然就有了归属感,于是我推门而入,仔细环顾四周,心想着今晚我要睡哪儿。几个小时后离开咖啡馆、夜店或酒吧的时候,我很少落单。过去的那几个月里,我去过的卧室、房子、城区,远比想象中我这样的男人可能做到的多得多。但那样的日子无疾而终,我曾想成为一团篝火,但现在我这团篝火中灰烬远多于火苗。 所以那天早晨电话铃响的时候,我正躺在自己的床上。我完全不想接电话,感觉自己精疲力竭。我的确喝了酒,但喝得不多,而且我确信自己在晚上十一点之后肯定没喝。我在市中心坐托森线公交车,在已经变成环岛的十字路口下车,冒着小雨经过萨格纳教堂继续朝比约尔森走。走进公寓的时候我还感觉良好,并且确信酒已经醒了不少。 让我累成这样的,是我做的那些梦。已经到了第二页,但依旧很难解释它们怎么会让我如此疲惫,这我之后再说。 我本想再多睡至少一个小时,然后起床烧水泡咖啡,坐到写字桌前尽可能地写上几小时,尽管今天是星期日。但电话不肯罢休,于是我只好翻身下床冲进客厅去接,我这么做是因为感觉再让它响下去我就“违规”了。我总是有这样的幻觉—— 到现在都还有:我必须接电话,不然必遭惩罚。 是图丽的声音。一年前她带着姑娘们搬进了谢腾的一栋联排别墅。她在哭,据我判断她正用手掩着嘴压低声音,于是我说,图丽,出了什么事。但她不愿回答。你在家吗?我问。她不在。那么图丽,你在哪儿呢?我问。她不知道。你不知道你在哪儿?我问。她哭着说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该死,我心想。如果她哭成这样又不在家,那么姑娘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