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
王瑞
窗帘
这种头痛和以前的都不一样。
眼珠挣扎了半天,王楚艰难地睁开眼皮。是落下来的房顶?他不敢想象,那些白得恶心的石膏板此刻离他那么近。他一直对那些可怕的类似石棉的纤维物质感到恐惧。是封了口的棺材?这么说还是死了。但为何有些许淡漠的光从棺材缝淌进来?他有些懊恼。
是梦吗,另一个压抑的镜中幻象?他蓄力,试图扬起手去证实或摧毁自己的想象。然而他找不到自己的双手,他像鱼一样,能发力的只有身体。深呼吸吧,他下定决心。
深呼吸带来的又是那种撕裂般的头痛。类似小时候在河边看到活剥兔子的那种痛——生拉硬拽,皮肉相离,血肉模糊,一种可视的具体的痛。那时候他就想不明白,那种痛是来自自己的内心,还是被砍去四蹄后在铁丝上抽搐的胴体。
光似乎越来越强了。应该是阳光,他想,这个时候也只有无私的阳光肯眷顾他。他不觉得命运糟透了,比他惨的人比比皆是。有时候他只是单纯地憎恶生命。光的确越来越强了,还在不停地摇曳,呼吸顺畅了很多。记忆也随之润滑起来。
张远远送王楚去火车站那天,一路绿灯。出租车上,小女孩被即将到来的诀别提前摧毁。他只有紧紧抱着她,默默感受那些顺着脖子往下流淌的泪由热变凉。他不知道自己刚才哪句话引燃了她心里小小的柴堆,但他知道接下来该收紧自己身上的一万个喉咙。毕竟,再小的火也是危险的。
张远远却觉得身体装满了冰块,又冷又沉。她恨死了眼前这个离她而去的男人,却又不由自主地拥抱他。他平时是火,野蛮而温暖。而今天他是冰块,是冷掉的陷阱。虽然他们在同一个车厢里,深陷在雪白的椅套里,他还死死抱着她,她觉得他已经千里之外了。
“我最近没有再想那件事了。还有不到四个月。不到四个月,我就解放了。我就可以去找你了。但你能不能来见我一次。我会尽量控制自己。我几乎已经好了。”
“那就好。是的,我答应了你的。但在那之前我不能去找你。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海边,看日落日出,捡贝壳,游泳。对了,我现在可以游得更远了,我游过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