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乡笔记

[法] 埃梅·塞泽尔
还乡笔记 清晨尽头…… 滚开,我对他说,条子,母牛,滚开,我恨制度的走狗与希望的瓢虫。滚开,劣质护身符,僧侣的臭虫。然后我转向他与族人失落的天堂,平静更甚于撒谎女人的脸庞,那里,绵延不息的思绪之流将我轻轻摇晃,我滋养狂风,我放开怪兽,我听见从灾难的对岸涌起一条萨瓦纳草原斑鸠与苜蓿的洪流,它常存我心深处,在最傲慢的房屋地下二十层的高处,小心提防着黄昏腐蚀的力量,上面日夜驶过染了性病的该死太阳。 清晨尽头生满瘦弱的小湾,饥肠辘辘的安的列斯,天花击残的安的列斯,酒精炸毁的安的列斯,搁浅在这片海湾的烂泥里,在这座城市的尘土中凄凉地搁浅着。 清晨尽头,绝处,大海伤口上虚假荒芜的疤;无所见证的殉难者;血之花枯萎飘散于徒劳的风中一如鹦鹉的咿呀叫声;一种陈旧的生活失真地笑着,它因不安而张开的双唇失了效用;一种陈旧的苦难在阳光下腐烂,悄无声息;一种陈旧的沉默长满温热的脓包,令人生厌的虚无,我们的生存毫无意义。 清晨尽头,它宏伟的未来不屑地越过这片极其脆弱的土地——火山会爆发,赤裸的潮水会席卷太阳这些熟透的斑点而余下不过一团蒸腾的热气任由海鸟啄食——美梦的沙滩与荒诞的苏醒。 清晨尽头,这座扁平的城——瘫倒在地,跌落正途,麻木,在永恒周而复始的十字形重压下喘着粗气,不愿屈从命运,一言不发,四处碰壁,无法依着这片土地的精华生长,被阻塞,被切割,被挤压,被迫与动植物分离。 清晨尽头,这座扁平的城——瘫倒在地…… 而在这麻木的城里,喧闹的人群竟如此走过它的呐喊,一如这座城走过它的运动、它的感觉,心安理得,走过它真正的呐喊,唯一一声我们希望听见它发出的呐喊,因为仅这一声我们觉得属于它自己;因为仅这一声我们觉得活在人群心中深藏某个晦暗骄傲的庇护所,在这麻木的城里,在这走过饥饿、苦难、反抗与憎恨的呐喊的人群中,在这何其怪异的嘈杂又沉默的人群里。 在这麻木的城里,这从不堆集、从不融合的奇特人群:善于寻找脱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