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芬芳

廖清
一 林航知道这则不幸的消息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星期五的下午。 那时,他正给学生上园林史课,讲到江南山水园林的特征,“关于这个,我爱人有一段话写的相当妙,我这里给你们读一读:我向来认为白墙独得其蕴,那粉子极细腻,同大寒已过立春未至的雪——落了旧时乡下寻常人家晒谷物的水泥坪适才没过鞋底的薄薄一层,间杂三五只觅食地稍显拘谨的麻雀,雪上踩出一条小径,待人至,麻雀就扑楞着肉乎乎的翅膀散开,只是并不去远,待人过,便复拢一团,仍边低头啄食雪中谷粒,不时抬头顾顾盼盼——墙前不过两三尺孑然而立适才结浅红花苞的绿萼梅,嶙峋梅枝方将压顶,待风,傲然成画。切记,那墙是不能砌平的。 这里插一句,我爱人的家乡有一种习俗,倒也算不上习俗,若是年关将近,自家屋前聚了麻雀,叽叽喳喳,热热闹闹,这在当地是好事,寻常再吝啬的人,这时候也相当愿意拿出一些稻谷喂食这些大自然的生灵。我爱人的家乡是为洞庭湖北沅水河畔一个三面环水的小乡。 听完这段话,你们对江南园林有什么想法呀?刚好课间休息几分钟,你们好好想一想,我们班有苏州和杭州的同学吧?举手看一下。” “嗯,先放下,下节课就从你们开始。” 任由学生们笑着,林航坐下喝口滚茶,吹团气,抿一口,慢慢咽入喉咙,淡香微苦裹着热意随即浸入心肺,那滋味!即使某些恨不成器的学生再教他生气也只需这一口茶便全消了去,喝完三口便照例拿出手机。上课期间,他总是习惯将手机调成静音,这既是他的优点也是缺点,显而易见地便是会错过很多重要来电,却也无妨,错过好过悔过,所幸他并不后悔,反而有些庆幸,“还好,还好,我就知道接不到他的电话”。他坚信与人疏远持着精神上地独处是自我意识最为清醒时刻。唯有一件事让他至今心中时不时仍隐隐作痛,三年前的冬天,林父于饭后散步时突然晕倒,醒来已是五天后的傍晚。林航陪了一个周末便赶回学校上课。两小时后林父却是撒手人寰,期间,林父打过数次电话给儿子,均无法接通。林航跪于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