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下，院门咿呀一声开了，小个子男人老陈一瘸一拐的出来了。他出来后，又回身小心拴牢了门。 老陈手里还提着一只大塑料桶，这桶沉重，使他的步履更加蹒跚。他提着这桶，走到众人面前。 老陈被成扇形的人群包围着的。他的左前方是拆迁办的，他看见了小赵也站在里面。老陈不怪她。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既然皮总出钱养了她们拆迁办的，就得给人家干活。他的正前方是一群头戴安全帽的陌生大汉，个个手执棍棒，面目凶狠。那棍棒不是拆迁的工具，只能是打人的家伙。他的右前方才是拆迁的，一台巨形推土机，红色，猛兽般焦燥不安又愤怒地突突着。 老陈费力地提起那只桶，把里面盛着的东西从头淋到脚，一下就全身湿漉了。剌鼻的汽油味顿时弥散开来。 汽油太多，湿了老陈外，还在地上流，汩汩流向包围着他的人。老陈在身上摸索着，掏出一只打火机。 看样子老陈是要自焚。 为什么抗拒拆迁的人大都选择了这种方式？老陈不是跟人学的。他无师自通地选择了它，缘于两种考虑：一是宣示自己以死相拼的决心，二是想让这死显得壮观一些。 汽油流到哪里，哪里的人们开始后退，惊恐万状。 有一个人却在向前冲，撕心裂肺地喊着“五一——”向前冲。 她是陈家长女叫桂花。长女为母，她为捍卫自己的家、拯救自己的弟赶来了，现在她冲了上来。 她冲到老陈跟前，把他紧紧抱住了。两人抱头痛哭。 她是从班上来，还穿着制服。奉命值勤的警察认出她是自己人，上前几步，又认出她不仅是自己人，还是刑侦队向队长的爱人，而向队长与他们又是生死之交。生死之交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当他及其家人受到生死威胁时，要挺身而出。 于是，几个值勤警察也冲了上去，在老陈与气势汹汹的其他人之间拦成了一道警戒线…… （一） 老陈本不是拆迁户。在被登记为拆迁户之前，老陈是个自食自足、快乐无忧的小市民，良民，顺民。 拆迁户老陈，在拆迁办的花名册上，登记的有如下内容： “姓名：陈五一；职业：无业（打豆腐）；年龄：42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