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始之初

[西] 梅尔塞·罗多雷达
血 “您瞧,”她对我说,“过去我丈夫每年都在这只空篮子里栽大丽菊。他用锥子往蓬松的土里钻一个坑,我把块根一个个地栽进坑里,他再一点儿一点儿地用土培好。到了晚上,他朝我唤一声‘来!’,让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然后搂住我——因为他说身边没我就睡不着,尽管他洗过手,可还闻得到肥土的气味。他说大丽菊是我们的孩子。他人就是这样,您明白吗,满脑子奇思异想,爱说俏皮话,逗我发笑。我天天下午给大丽菊浇水,我丈夫下班回来,一进花园,就看到淋湿的花土,他一面给我一吻,一面说:‘你给大丽菊浇水了?’恐怕您想不到,其实我年轻的时候并不喜欢大丽菊那一类花,因为闻起来发臭。可是,现如今,每当路过一处栽着大丽菊的花园或者花店的橱窗,我总是停下来细细地看,那感觉就好像,突然间,一只大而有力的手将我的心紧紧攥住,令我一阵头晕目眩。 “我跟您讲,我们结婚的时候,我父亲几乎要诅咒我,因为他不愿我嫁给我丈夫,因为他是私生子。但我爱得发疯,没听父亲的话。一年以后,父亲去世了。我本以为他是老去的,但随着时间推移,我才明白他的死是由于我不孝顺而心里不痛快。有时,当我丈夫在夜里对我说‘来!’,我会想哭。 “我们很幸福,恩恩爱爱,日子过得也不坏,因为我也工作,做些孩子们穿的小衣小衫,工厂对我评价很好。我们一直存些积蓄,防备一旦遭什么灾病。您这么看着我,可能以为事情就这样一成不变了,对吗?您是不知道我年轻的时候有多漂亮……谈恋爱的时候,我丈夫有时一言不发,用手指摩着我的脸,好像害羞似的,低声说:‘真美!’我不是那种所谓抢眼的姑娘,不,但我的眼睛又明亮又甜美,好像天鹅绒……您别见怪,我这么说是因为我把那时的自己看作一个女儿,出世以后夭折了,您明不明白?我觉得坏就坏在自己早早就成了女人,明白吗,而当我一旦不再是女人,就什么事情都来了。以前,我只是每个月闹几天别扭。每当我不痛快,我丈夫总是笑着说:‘我知道要出什么事了!’而且他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