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之城

[美] 加思·里斯克·霍尔伯格 (Garth Risk Hallberg)
致伊莉斯 感谢信任 “你宝贵的秩序就像那盏细瘦的铁灯,丑陋、无用;而无政府状态富足、活跃,可以自我繁殖—这就是无政府主义,金碧辉煌的无政府主义。” “都一样。”塞姆耐心答道,“如今你借着灯光看到了这棵树,不知道你何时能借着这棵树看见灯。” ——G.K.切斯特顿 《代号星期四》 序言 在纽约,万物皆可配送,这已然渗透我的生活。此时正值仲夏,生命步入中年。我在西十六街一间荒废已久的公寓里,听着隔壁房间的冰箱发出温和的轰鸣声。冰箱里只有房东去海滨前留下的半条过期黄油,不过,只要我想,用不了四十分钟,我就能吃到想要的任何东西。我年轻时——或者说比现在年轻时——连药品都可以配送,商务名片上那个212开头的电话号码和孤零零的“送货”二字,通常,还会有扯淡的按摩广告。没想到这些我竟都忘了。 话说回来,此时,此地,这座城市早已不一样,或者说是人们想要不一样的东西。联合广场上能为接头交易打掩护的灌木丛已消失,随之不在的还有曾方便联系药贩子的公共电话。昨天下午,我散步经过那里,看见成群的现代舞者正在刚萌发出新芽的树下以慢动作再现一场骚动。太阳洒下酒红色的日光,人们以家庭为单位坐在毯子上,井然有序。公共艺术与公共生活难解难分,随处可见:喷满波点花纹的车子无所事事地驶过坚尼街,报刊亭被装修成系着缎带的礼物。仿佛梦境也能成为经验菜单上的选项,被一一列举。说来也奇怪,以理性考量每一种欲望——眼前这座城市偌大缤纷却大同小异——反倒在无形中提醒你:你在这里找不到自己真正渴望的任何东西。 自从六周前来到这里,我就产生了一种想法,并苦苦追寻至今。那时候,我还不知该如何描述表达这种想法,不过眼下,我觉得它类似于一种见识,即凡事随时都可能生出变数。 我曾在纽约生活,跳过旋转栅门,在垃圾堆里寻过宝,也去市中心砸过陌生人的车——那些日子里的那种想法是我人生的基调。最近,它只会偶尔到访,而且稍纵即逝。尽管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