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奥德河的这一边
[德] 尤迪特·海尔曼
献给F.M.和M.M. 医生说我会好起来的
但是我感觉忧郁
——汤姆·威兹,《我曾有过一个姑娘》 红珊瑚手镯
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去看治疗医师就搭上了那只红珊瑚手镯还有我的恋人。
那只红珊瑚手镯出自俄国,确切地说,出自彼得堡,已经上百年了。我曾祖母把它戴在左手腕上,它要了我曾祖父的命,这就是我要讲的故事?我没把握。没十分把握。
我曾祖母很漂亮,她随曾祖父去了俄国,因为曾祖父在那里给俄国人建炼钢炉。曾祖父在彼得堡瓦西里岛上给我曾祖母买了栋大宅子,瓦西里岛由大小涅瓦河冲刷而成,要是曾祖母在马利广场上的宅子里踮起脚往窗外眺望的话,大概会看见那条河,还有宽阔的喀琅施塔得湾。然而我曾祖母不愿看到那条河和喀琅施塔得湾,不愿看到马利广场上高大漂亮的房子。我的曾祖母不愿往窗外眺望一个陌生的国度,她拉上厚重的红天鹅绒窗帘,关上所有房门,地毯吞噬了一切声响。曾祖母闲散地坐在沙发上,坐在沙发椅和有天盖的卧榻上来回晃着,思念着德国。马利广场上大宅里的光线昏暗朦胧,仿佛一种海底的光线,曾祖母或许想到过这异国他乡、彼得堡城,整个俄国不过是一个深沉的、朦胧的梦,她不久便会从中苏醒。
我曾祖父却跑遍全国给俄国人建炼钢炉,他建起立式焙烧炉、煅烧炉、火焰炉、反射炉还有利弗莫尔炉。他长期滞留在外,给我曾祖母写信,每当这些书信寄到时,曾祖母就把窗户上厚重的红天鹅绒窗帘稍稍朝边上拉拉,在一道狭窄的日光缝隙中读起信来:我要给你讲讲,我们在这儿正在建造的哈森克勒费尔炉是由几个马弗炉组成的,这几个马弗炉由垂直管道连接起来并通过炉箅火焰增温——你回想一下我在荷尔斯泰因的布洛梅荒野建造的那座坩埚炉,就是你当时特别喜欢的那座——这么一来哈森克勒费尔炉上的矿石启动后就装进最上面一个马弗炉,还有……读这些来信把我曾祖母搞得筋疲力尽,她已经回忆不起布洛梅荒野上的那座坩埚炉,但是能回忆起布洛梅荒野来,回忆起那里的牧场和平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