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别处

昂森
我再没见过吴坤昌。 那天晚上,我记得,惨白、冰冷的光线照在他年轻的脸庞上,他的半张脸笼罩在黑暗之下,一抹残酷和狂纵的微笑慢慢浮现在他的嘴角。他缓慢地展开双臂,像是在舞台上向观众致意,随后悄然转身,消失在了黑夜之下,像是帷幕倏然垂拢。孩子们,戏演完啦!他的声音依然在舞台上回荡。很少有人知道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如今也没人记得了。 我总以为那是十几年前的陈年旧事了,不免以一种寂落的感伤情绪徒劳地追忆一番,我总要提醒自己,那只是三年前的事情,没有寂落,没有感伤,并无需追忆。那天晚上我也在场,当然,还有沈峰华。我看到,在帷幕垂拢之后,沈峰华的嘴角也慢慢浮现出一抹平静和轻松的微笑。他缓慢地扬起脸,闭上眼睛,让鲜红、温暖的光线照在年轻的脸庞上。 每次徒劳地追忆一番之后,我总要相信每个人都安身在各自的命运方格之中,如同各安天命的小小棋子,跳不出方格,即使跳出了方格,也逃不出棋盘。如今我相信了,命,终究是有的。 算起来,我认为沈峰华已经超过十年了。我们读的是同一所大学,但是专业不同。他沉默寡言,不喜社交,常常独自一人躲在图书馆里用功;他成绩出色,奖学金唾手可得。而我呢,当然也只能结识这样的人物。只是那时我还不知道,同样的一个人也可能做出另一番事业,洗练的人不一定成为外交官,羞涩的人也可能成为演说家——看你要什么。 认识沈峰华时,我认为他会在读完博士之后留在大学,当一个教授,和同科室的女人结婚,过上中产阶级优渥和安稳的生活。事实也确是如此,只是他娶的女人和他不是同科室。毕业之后,我只身去了南方,当我和前女友分分合合时,沈峰华已经结婚,当我在四处寻觅归宿时,沈峰华搬进了免费的百平居室。漂泊十几年,我没有和旧识联系的勇气和欲望,只是最后几近身无分文,才蓦然萌生出回到北方的愿望,只因为我当初从那里离开。离开北方前,我不曾相信南、北方真的有什么不同,初到南方时,我看到的却是南方和北方全然不同的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