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露西·巴顿

[美] 伊丽莎白·斯特劳特
献给我的朋友 凯西·张伯伦 正文 * 有一回,那是许多年前,我不得不在医院住了将近九个星期。当时是在纽约,夜里,从我的病床上,可以直接望见克莱斯勒大厦,亮着灯,闪着几何图形的光彩。白天,那幢大厦的美逐渐褪去,变成了又一座映在蔚蓝天幕下的宏伟建筑,城市里所有的大楼都显得孤高、沉默、距离遥远。那是五月,然后是六月,我记得我会站着,从窗口眺望底下的人行道,注视那些与我同龄的年轻姑娘,身着春装,在午休时间外出;我能看见她们交谈时转动的脑袋,她们的上衣在微风中翻飞。我寻思,等我出院后,走过这段人行道时,我永远都会为自己可以是人群中的一员而感恩。许多年来,我亦的确如此——我会记起从医院窗口看到的这一幕,为自己正走在这段人行道上而欣慰。 起初,事情很简单:我入院切除阑尾。两天后,他们给我吃固体食物,可我吐了出来。继而又发起烧。没有人能从我体内分离出任何细菌,或查明哪里出了问题。始终没有。我通过一条静脉注射管摄取流质食物,通过另一条管子摄入抗生素。两条管子搭在一根金属杆上,下面有左右转向的轮子,可以随身推着走,可我动辄就乏了。时至七月初,我身上不知名的疑难杂症消失了。可在那之前,我的状况很是离奇——一种实实在在的灼烧的等待,令我痛苦不堪。家里有我的丈夫和两个年幼的女儿;我日夜思念我的孩子,对她们牵挂万分,甚至恐怕因此加重了病情。彼时我的医生,我对他怀有深厚的依恋——他是个下颌宽厚的犹太人,肩头承载着那般柔和的哀伤。我听见他告诉一位护士,他的祖父母和三位姨妈死于集中营,他有妻室和四个已成年的子女,就住在纽约市。在我看来,这位体贴的男士同情我的境遇,允许我的女儿——一个五岁,一个六岁——在没生病的情况下来探望我。她们由一位我们全家人都认识的朋友领进病房,我看见她们的小脸蛋脏兮兮的,头发也是,于是我推着输液装置,陪她们走进淋浴间,可她们叫嚷起来:“妈咪,你好瘦啊!”她们真的被吓到了。她们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