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无遗物

[日] 伊藤比吕美
希望死后无遗物 大家好,很久不见。在很久不见的日子里,我飞快地老了,前不久过了六十岁生日,现在身体松软下垂,脸和脖子满是皱纹,从前的吊梢眼变成了下垂眼,发际线全白。 几个月前,我开始练居合道,不习惯的动作让我伤了右肩,穿脱胸罩和开门关门都很费劲。还有,我总用右手单手打字,结果右手得了腱鞘炎,现在不听使唤,临时上场的左手和左腕也疼了起来。我要赶稿,连续伏案两个星期,腰也有了麻烦。终于交完稿,我有点忘乎所以,明知腰在告急,还去狂跳了尊巴(请参见《闭经记》),于是膝盖跟着告急。直到前不久,我还是尊巴舞班里最活力四射的一个,现在蹦不起来,胳膊伸不直,关节咯吱生痛,骨质疏松。我不服气,同时也看清楚了:这就是现实。 更年期那几年挺好玩的。结束后有种重见天日的昂扬感。但我没料到,在更年期之后,“老”会以这种形式袭来,还将没完没了地持续下去。 啊,人生中出乎意料的事时常发生……我恋爱,以为终于找到心上人,事情却不如意,心烦焦虑;婚后夫妻生活安稳下来,我发现我不再想做爱了;离婚的苦涩程度堪称意料之外;我深爱的孩子们进入青春期,出乎意料地向我露出凶猛的獠牙。虽说意料之外的事繁多,但我都跌跌撞撞地走出来了。所以现在的老,我终归能走出来。但与以前不同,走出之后,迎面而来的将是死。 不过,就我这性格,肯定用不了几年,就能找到一个享受老去的活法。所以女汉们,在我找到之前,请先等一等。 我鲜明地记得母亲的衰老和死去。她先是瘫痪,在医院躺了四年半,还患了阿尔茨海默病。因为彻底卧床不起,所以还好说。她若是患病后在外面乱走,会更麻烦。如果人终将受到遗传基因的操纵,那么这就是我的将来。可能性非常大。不过,这个将来是何时?反正不是现在。 同居的夫,今年八十七岁。 去年春天,我们俩去了一次伦敦。这次旅行好像把他累狠了,回来后他猛然老了,谁都能一眼看出,他在走一个长长的下坡。以此为界,喜欢了一辈子的威士忌他不再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