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空气冲破一下

高临阳
吞剑者 镇上来了一个女吞剑者。 我从邮局出来,手拎一瓶酱油和一封信,看见一群人围在镇中心小广场上。 根据围的圈数,我判断出车祸了。一般来说,围一圈,是崔疯子在犯病;围两圈,是河南家耍猴的来了,有时猴也耍人;围三圈,是庄家大公子开豪车把人撞飞,尸体横地上。那次我赶到时,尸体已经被苫布盖上。高远命好,当时在附近目睹了全程。次日,他成为班上的英雄,因为他是我们初二一班第一个见过死人的活人。 我把信投进邮筒,快步向人群跑去。 我甚至忘了去吹一吹邮票。镇上邮局的胶水比奶奶熬的稀饭还稀,掺过水,是出了名的偷工减料。我总担心邮票会从信上脱落。每次寄信前,我都鼓足腮帮子,像台鼓风机一样吹干水分,确保邮票焊在信封上。一周后,信将会抵达东部沿海一座城市,邮差会骑着自行车放进一所市重点中学的传达室,之后一个女孩会接走它。算上这封,我跟女孩靠通信神交有一年之久。生活里我话不多,常与人神交。在所有的神交对象中,我最珍惜她。我们都订一本叫《科学世界》的杂志,它是教育部推荐的适合青少年阅读的十大杂志之一。但我认为,这本杂志之所以能在坊间经久不衰,很大原因在于页脚处开辟了一个交友专栏,免费发布中学生一句话交友感言,同时附发布者的通信地址。我从小到大,没出过山西,去过最远的地方是省城太原。我的梦想是认识一位生活在海边的女孩,简称海的女儿。我拿出一张中国地图,在床上摊开过去一年订阅的所有《科学世界》,把交友专栏中所有异性所在的城市在地图上标注下来。我给所有生活在海边的女孩都去了信,内容只有一句话,能为我寄些海风吗?只有一个女孩回了信,但信封里是空的。从此,我们成为固定的笔友。我在班上订阅的《科学世界》很快换成了《科幻世界》,母亲问我科幻是什么,我说科幻是未来的科学。她很为我的超前而得意。我不敢让她知道,那本杂志主要刊登小说。 在信里,我无可救药地把自己塑造成本镇的流氓头子、气功爱好者兼流浪诗人。我还跟她吹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