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缪尔·贝克特 数面之缘 若想琢磨透贝克特这个离群索居之人，须关注一个短语：保持距离——这是他时时恪守的座右铭——还要关注该短语所暗示的孤独与内在的执著，关注一个与世隔绝之人无休止地追寻奋斗的本质。佛门有云，欲开悟者，须“如鼠龁棺”般顽强。每个真正的作家都会付诸同样的努力。这就意味着要成为一个毁灭者：藉毁灭构建“存在”，藉颠覆丰富“存在”。 “人生在世，光阴有限，自用而已，何暇他顾。”某诗人的这句话适用于所有那些摒弃外在、偶然、他者的人。做好自己的事，此即贝克特或其无与伦比之艺术的要义。如此，便绝无虚伪妄肆的骄矜，也没有了独特意识中与生俱来的耻辱感：即便没有彬彬有礼一词，我们也必得为他量身打造一个。他的秉性真难以置信乃至怪异：他从不道人短长，他对“恶意”的保健功能从来就不屑一顾，这才是他修身养性的美德，也是他自我超逸的本事。我从未听他诋毁过朋友或对手。这是一种让我羡慕嫉妒恨的长处，而他不过是在不动声色中擅其所长而已。换作我，要是不让我说别人的坏话，那我得多憋屈、多难受、多发狂啊！ 他并非活在时间里，而是与时间并驾齐驱。所以我从来没有向他打探过对某某事件有何看法的念头。他是那些认为历史无非某种维度、对人类本可有可无的人之一。 他是否像他自己作品中的角色一样，无论成功与否却依然故我？印象中，他全无表现欲，他对成败荣辱的看法也与常人大相径庭。“真琢磨不透他！他是多么高贵啊！”但凡想起他时，我都会对自己这么说。尽管他从无秘密匿藏，可在我眼中，他依旧“莫测高深，难以琢磨”。 我来自欧洲一隅，在那儿，放纵、无礼、隐私、随性忏悔和无耻比比皆是；在那儿，每人都可以揭他人老底；在那儿，共同的生活皆可归结为公开的告解；在那儿，纤毫隐私都断难想象，飞短流长则近乎疯狂。 仅此一点，便足以证明我何以对这位如此谨言慎行者如此着迷。 彬彬有礼并不代表怒不形于色。一次在朋友家聚会，有人就一些关于他及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