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魂

王雨
1 “民生”轮刚刚逃过人劫,又遭水患。 逆流而上的“民生”轮在急流里左冲右突,水上人与险恶大自然的搏击惊心动魄。时值1926年6月,长江中上游洪水暴发,武汉以上顿成千里泽国。33岁的其貌不扬穿灰麻布中山装的卢作孚站在驾驶舱里眺望,但见高浪掀滚,乱石若林,左偏右斜的轮船在急流中翻腾,随时都有船毁人亡之虞。 此是长江泄滩水段,位于宜昌上游九十余公里,乃川江四大险滩之一。 卢作孚手抚平头望滩惊叹,难道我千辛万苦购来这“民生”轮会有覆舟之患?我卢作孚刚开张的事业会化为烟云?我那满腔抱负和我这五尺之躯会葬身鱼腹?心中不寒而栗。侧眼看紧张万分的领江孙正明,他正全神贯注、小心翼翼引领轮船上行,额头缀满汗粒。又看汗流浃背紧握舵盘的精瘦的舵工向吉云,想到出发前他说的话,泄滩难过,九死一生。光绪二十三年,德国瑞记洋行的“瑞生”轮就是在泄滩触礁沉的,船上两百多人遇难,货物全都打了水漂。以“教育救国”而转向“实业救国”的他,真实领略了川江这虎狼般的险恶,心里泄了股劲,硬还是如有人说的,水呢,看起来软和,其实也是会咬人的。算啰,还是去搞自己熟悉的教育好,至少没得这般风险。 不禁想到了杨森。 来宜昌接“民生”轮时他途经万县,受到兼任万县市政督办的杨森的接待,长他九岁的杨森要为他摆设宴席,他却说想吃豆花饭。杨森晓得他喜欢吃豆花饭,招待客人也时常以之上席,只好应承。吃饭间,杨森笑问,作孚老弟,杨某不久前给你的信收到了吧?他说,收到了,承蒙看得起,邀我来万县当市政佐办。杨森道,我还写明每月特酬薪金500元呢。他点首笑。杨森问,你这新上任的民生公司总经理每月好多钱?他答,我嘛,30元,两位协理15元,总务主任10元,董事会监察的舆马4元。杨森抚头大笑,还不足我给你的十分之一啊。他呷茶水,刚开头嘛,将后来会多起来的。不瞒你说,我们第一次去上海买船的300元旅费还是自行垫付的。杨森摇头叹,将后来?唉,唉……就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