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向圣洁的一面
宇向
自序 这纸的肉体,没有指南针
写作像一种“离开”。常常,写作就是一种“离开”。在夜晚睡去,一次宁静、安详的“离开”,是我想到的现实中最好的“离开”。在白天和有灯的夜晚,“离开”显得生硬。也许因为写作总带有尖锐,且越成长,磕痕也就越多,“离开”便含有一种特殊的修补。
我忙于修补自己
为不断有纸伤,而过程缓慢
用纸指头,曾经
它被作业本的一页划破
一道红留在那
和红圆珠笔的批注挨着
(《图书馆》)
加一个逗号,去掉一个括号,这样更通透一点么?写作使人通透些了么?我不确定。“离开”从来都不能被时间和空间限定,“离开”不是一目了然的,不是立刻的,也不是绝对的漫长,“离开”是有针对性的,在这个意义上,“离开”几乎是写作的全部。更确切地说,它引导我进入“全部”,当感受到“全部”即将来临,似乎关闭电脑就可以安心睡去了。
一方面,能感到一些文字正在不远处开凿一条暗道。另一方面,年龄愈长,愈不愿给自己安排任务,且比缓慢又慢了几步。生命之轮就转动在一首诗通透了一点点的时刻,就在这蜗牛般写作的过程里,在这样写作的暂息之中。
再等一会儿(在犹疑着)。再通透一点(在理解着)。理解只在问题里,愈相对通透并带有异质性的问题愈能刺激个体触及深层理解。每个写作的人都知道,写作是个人的事,其意有一:在写作里可以坦然面对人们闭口不谈的事。
关键的写作是易碎的。是可撕毁的,不写的。关键的写作也是被某些人避之不及的。因它打扰了那些随时会打扰你的。因读它的人像坠入黑洞(巴塔耶)。因它是劈开内心冰封的利斧(卡夫卡)。
他们用脆弱、废弃的纸
建房屋
用揉皱、抹黑、易碎的纸
建避难所
在纸的重灾区
建厨房、博物馆、桥梁、剧毒柜、剧场
一片片阴影
(《图书馆》)
清晨醒来,读到一则死亡消息。这是一个在生前不愿意忘记任何事情的人,他希望留住自己和其他人的生命与记忆。
一个喜欢收藏木乃伊的赌徒看重他的作品,于是波尔坦斯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