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壳头骨
[澳] 布里·李
序言
在我十岁左右的某个下午,爸爸开车载着我去买一块派当午饭。当他庞大的红色卡车驶入停车场、停在面包店门前时,我们看到一男一女正朝着彼此大吼大叫。
“待在车里。”爸爸匆匆拉上手刹下了车。生锈的车门吱嘎作响,砰的一声在他身后关上了。
我静静坐着,透过满是灰尘的挡风玻璃向前望去,仿佛正在看一台声音模糊不清的电视。吼叫声越来越大,女子扬起双臂比画起来,男子也抡起手臂,用力推搡着她。
爸爸迈开大步朝他们走去。在我眼中,他仿佛变了一个人,土气的七五分工装裤和松垮的皮凉鞋也掩饰不住他的高大。那个女人也变了,看上去渺小又恐惧,还用力捂着自己的脸。
爸爸一手从口袋里掏出警徽,另一只手向下摊开,示意男子退后。局面迅速得到了缓和。三人站在那里。爸爸叉开双腿稳稳立着,在另外两人左摇右晃时往本子上写了些什么,没过多久,那一男一女便离开了。后来我才得知,女子并不想提出控诉,并拒绝了警方的进一步协助。爸爸一直等到两人走向马路对面的火车站,才回头招呼我下车。我抑制住奔向他的冲动,满心疑问,好奇成年人之间发生的事情让我感觉自己很没规矩。
我们走进了面包店。“告诉这位女士,你想要哪种派。”他站在保温柜前说道,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知道许多人都憎恶警察。年轻的我有幸结交了不少富有创意的人士和左翼政治活动家,以及一些年长的朋友——他们还记得,在州长约翰·比耶尔克-彼得森治下的昆士兰州,工会曾帮助人们维持生计,也拯救了他们的人生。虽然我也遇到过滥用职权的坏警察,心知懒散怠惰的警察会给生活带来麻烦——我当然也想知道“监管之人,谁来监管”——不过一想到警察,我还是会想起自己最了解的那一位,也就是我的爸爸。我是听着他充满爱与牺牲的警察事迹长大的。凭借冷静、不诉诸暴力的处事方法,爸爸一直备受赞扬。生日时,他会将尖叫的我扛上肩头,丢进波光粼粼的泳池。他帮我培育了一座菜园,在我失去兴趣后仍旧每天早晨为它浇水。他用善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