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朽

静微
1 很多人问我,察克角有什么,我说,除了死人还是死人。然后他们会追问,那你是怎么回来的。我是一个意外,我指着那条义肢说,我只是个意外。接着采访我的人们沉默了。从他们脸上或多或少可以看到一些被称之为沉痛的表情。我知道这类东西出现在这种场合是非常适宜的。最后国防部长走上演讲台慷慨陈词之后,亲手为我佩戴上象征合众国最高荣誉的“国会勋章”。我啪地一下并立双脚,唰地一下抬起右手,朝这个从未上过战场的军人投去了那只义眼所不能表达的鄙夷之情。他微笑着让开,台下上百个摄影师的闪光灯开始噼里啪啦地照个不停。这个年代就是这样,像个娘们;当你因为某个意外,获得所谓的成功时,人们就自然而然忘记了你身后的那片荒凉,只向你所展示的那个光辉形象抛尽媚眼。这个形象是他们唯一需要的形象,也是他们唯一能够理解的形象。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三分钟过去,摄影师们的长枪短炮对着这个形象不惜一切代价地狂轰乱炸。我累了,慢慢垂下手来,另外一只在手术台上挽救回来的眼睛里流出泪来。于是刚刚消停的闪光灯又像那场战役发起前的照明弹一样划亮了地平线上的整个夜空。我极力压制那些隐藏在血管里的冲动,想象着那个红得发血的夜晚会变得温柔。然而我感觉到的是无数死人的血化作熊熊燃烧的火,正在灼烧着双眼。我仿佛看到那个死在察克角的男人走在血红色的夜空中朝我微笑。 就在我体力不支快要晕倒的时候,两名保护我安全的特工敏捷地从主席台上的人群中窜出来,架着我离开了。 “我们的英雄再过三个月就可以健步如飞了!他现在已经是一名合格的中士了!” 这是昨天下午我在国会草坪上,听到国防部长说过的最后一句话,随之而起的掌声依旧在我的耳边久久环绕。我知道这些掌声带来的荣誉不是给我的,它们不过是借由我这条通道冠冕堂皇地传达给国防部长以及那些站在主席台上的人。虽然这些绅士中的绝大多数不曾为这个国家流过一滴泪一滴血,但是用卡列戈的话来说“他们都是上了岸的老鸟”,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