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美如斯

[捷克] 雅罗斯拉夫·赛弗尔特
I 茫茫白雪覆盖的一切 引言 寂静时当我回首前尘,特别是当我紧紧闭上眼睛的时候,我只要稍一转念,就会看到那么多的好人的一张张面孔。在人生旅途中,我同他们不期而遇,同他们中的许多人结下了亲密的友情,往事一件接着一件,一件比一件更加美好。我仿佛觉得,同他们交谈还是昨天的事情。他们递过来的手上的温暖我还感觉得到。 我还听到沙尔达幸福的笑声,托曼的讥讽语调以及霍拉的低声叙述。在这种时刻,我会感到如果不把与他们相处中的一些事情记下来,哪怕是片言只语或长度不超过一则趣闻轶事的小故事记下来,毕竟有些可惜。他们都是些很杰出、很有趣的人。在那些曾与他们建立友情、对他们的文学生活十分了解的人中间,我可能是最后几人之一了。我也是能把行将永远被遗忘的那些事情写下来的人,直到我自己也进入他们那黑暗中的无声无形的行列。 他们全都去世了,但是我不会喟然叹息,尽管泪水,诚如尤维纳利斯说的,是我们的感官中最为美丽的部分,Lacrimae nostri pars optima sensus——如果我在学校里学得的句子没有记错的话。不过,我不会去写回忆录。我家里没有片纸只字的记录和数字资料。写这样的回忆录我也缺乏耐心。因而剩下的便唯有回忆。还有微笑! 1927年1月底,霍拉带着一本他新出版的诗集《鲜花盛开的树》走进了杜莫夫卡咖啡馆。这个日期我是在诗集题词下面发现的。那天我们谈了些什么,我当然已无从记忆。但肯定也谈到了某个已经去世的人。可能是沃尔克吧,因为那几年我们对他的诗颇有异议。突然,霍拉把送我的诗集要了回去,随即在正文前面的一张空白书页写了一首诗: 墓上飞来大片阴影, 鼓手与世隔绝。 须知死人也会妒忌! 颓丧的柳树枝条低垂, 以沉默把人声撕碎。 死者在地下将我们非议。 这首诗显然是霍拉的即兴之作,半个多世纪过去了,当我躺在维诺赫拉德医院的新病房时,却突然浮上脑际玩味起来。新病房正对着维诺赫拉德墓园的南墙,…